老谢家的牛杂八分钱一碗。

    他家刚开始卖，就将风清清这边的顾客给吸引过去了。无它，老谢家弄了一个扩音器，在他们家店门口大声地喊着：“牛杂，好吃的牛杂，八分一碗。牛杂，好吃的牛杂，八分一碗……”

    声音极具穿透力，远在黄桔街中段的风清清都能听得到。

    老谢家的牛腩足足比风清清家的便宜两分钱，而且，买他们家的牛杂还不用在大冷天排队。

    都是牛杂，想来味道也是差不多的。

    李天龙看那些客人听到老谢家那边卖八分一碗的牛杂之后，就跑去了老谢家，他的牙齿恨的痒痒的，恨不得立马就过去砸了老谢家的摊子。

    真是实在是太过于无耻了。

    他们这边卖牛腩粉，老谢家转头就卖起了牛腩粉，他们这边刚卖起牛杂，老谢家第二天也跟着他们卖牛杂。

    老谢家总是搭着他们家的东风，然后将他们家的生意都夺走了。他们家的牛腩粉生意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到原来的水平。

    但是他再生气，也牢牢地记着风清清的话，他现在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风氏肠粉店，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地去砸别人家的东西。

    他朝老谢家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这才回店铺帮忙。还好，老谢家并不会做那牛肉丸，要不然，这最赚钱的一项被老谢家模仿了去，他们就真的要吃西北风了。

    中午的时候，陈橙过来了。她一过来，要了一碗牛杂，站在一边，一边吃，一边跟风清清聊着天。

    “那老谢头那一边又跟着你们卖牛杂了，这下子，你们有什么好办法？”陈橙低声问着。昨天她这个时候来的时候，风清清家的牛杂基本都卖光了，而今天这时候竟然还有！

    风清清摇摇头，说：“没有。”

    陈橙闻言，恨不得将手中的牛杂放下，用自己的手指戳醒风清清。

    “怎么会没有？他们家又在抢你们家的生意？！”

    这个老谢家，真是太讨厌了。

    风清清想起了后世那满大街的山寨，她笑了笑，说：“还真没有。这牛杂又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凭什么我做的，别人就做不得？不过，你放心好了，那老谢家的味道绝对不可能跟我们家的一样。喜欢吃我们家的，自然会继续过来买，喜欢吃老谢家的，想要节省那两分钱的，我也不勉强，也勉强不了。”

    她笑的很自信。

    陈橙于是便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别的不说，她现在吃的就是风清清家的牛杂，可好吃呢。她昨天吃了一碗，不过瘾，今天又偷溜出来再吃一碗。

    “说不过你。”陈橙嘟囔道，而后不再理会风清清，而是埋头苦吃。

    风清清笑了笑，继续给来买牛杂的客人装牛杂。她现在一个人也能忙的过来了。

    陈橙吃过牛杂之后，又坐了一会儿，这才回家，而风清清则是继续忙碌着。

    元旦这三天，黄桔街很是热闹，因为出来逛街的人很多。

    人多就要吃饭，所以，这三天，风氏肠粉店的快餐从中午一直卖到晚上。

    一点也不停歇。

    招来的那三个人，包括那个送餐的宋波，都上手了。

    吴兰果然跟她说的那样，很是勤快。每天早早就来，晚上收拾好东西才回去。

    林春梅也是一样，看着瘦弱，可是也很勤快，这段时间虽然也辛苦，不过，在风氏肠粉店好吃好喝，她比刚来的时候胖了一些。

    风清清提前给他们转了正，她们干起活来更卖力了。

    下午四点，风清清照样卖起牛杂。

    只是，这下午的顾客，比中午那会多了很多。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了，李小路又过来帮着收钱。

    风清清知道肯定是老谢家那边的牛杂不好吃，所以，这些客人听到风声，又过来她这边买牛杂了。

    她让李天龙出去看看。

    果然如此。她想的没有错。

    老谢家的牛杂并不好卖，今天中午老谢家的牛腩粉店门前还排着很多顾客，但是现在一个也没有。

    李天龙看着很是解气。

    最好一个顾客也没有！

    风清清早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也没有什么感想。这牛杂看起来容易做，但是要做的好吃却是比较难。

    煮太久，会老。但是不煮够时间，也不好吃。

    而且，煮的时候，要用牛骨高汤煮，那才暖胃，也更加鲜美。

    别的不说，光是火候这一块，那谢红还要修练呢。而且，那个谢红煮的时候，肯定是用猪骨汤，这跟她用牛骨汤能一样吗？

    所以，当她看到客人的时候，就知道是谢红那一边卖的不好吃，这些客人就过来了。

    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专心地卖着自己牛杂。

    而另一头，老谢头看着那一大锅牛杂发愁。

    “怎么下午才几个人过来买这个牛杂？明明中午时候还卖的很好的！是不是风氏肠粉店那边降价了？”老谢头眉头皱紧的像一条毛毛虫，冲着谢屯问道。

    “没有。我去看过了。还是卖一角钱一碗。那边又排着老长的队。黄桔街的客人都去了那一边了。”谢屯有些嘲讽地说道。

    他倒是没有想到他爸和他妹又想出了这么一出。

    看到人家风氏肠粉店卖什么也跟着一起卖。

    现在卖不出去也是活该。妹妹才跟着那个刘民一两年，哪里比得过人家风家专门做餐饮的？

    光是这个火候，妹妹就比不上。

    他今天吃了妹妹做的牛杂，又老又腥，虽然那酱也不错，但是比起风氏肠粉店的，还差得远呢，人家那些客人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为了省那两分钱而过来吃那么难吃的牛杂？

    出来逛街，怎么也不能亏待了自己！

    “那是怎么一回事？明明中午还那么多人来的！我们的牛杂，跟那风家的相比，也没有差到哪里去呀？！而且，我们这一边的牛杂，还比风家的便宜两分钱呢。”老谢头又唠叨地说道。

    “我怎么知道？！”谢屯没有好气地说道。

    “小红，你说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没有人过来买我们家这个牛杂呢？明明那么便宜？！”老谢头转头就问起了谢红。

    这牛杂是谢红做的，她应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谢红看了一眼那一大锅的牛杂，叹了口气说：“我调的酱没有问题，虽然比不过风家调的，不过，也别有味道。我想，应该是火候的问题吧。这一锅牛杂，我们煮的太老了一些。”

    除了老之外，还有一些膻味。牛杂的膻味。

    也不知道风家人是怎么处理这些牛杂的，为什么他们家的牛杂没有膻味，而她做的却有呢？

    “那怎么办？！”老谢头急的团团转。光是中午卖出去那一锅，就让他赚了差不多十块钱，可想而知，这个牛杂有多么地赚钱。

    现在，眼看这个到嘴的鸭子快飞了，他是怎么也不愿意的。

    “还能怎么办？将这些牛杂给扔了呗。不做这门生意了呗。”谢屯凉凉地说道。他爸和他妹看人家做这牛杂，觉得不错也跟着做，也不想一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分明没有这个能力，却偏偏乱来，哪里会不出事？

    现在扔了，横竖本钱都赚回来了，也没有什么事，要是继续投入的话，以后也是亏本的命。

    老谢头瞪了谢屯一眼，随后腆着脸笑着问谢红，“闺女，你看？”

    “像大哥说的，扔了吧。这门生意是赚钱，但是我们没有那个本事做。就算是勉强做，最后也是亏本。”谢红叹道。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老谢头还继续问道。那么赚钱的一块大饼，他是舍不得不做的。

    谢红摇摇头，不再说话。

    老谢头非常失望，但是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们家三个人，谢红的厨艺最厉害，她说没有办法，那就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这么倒了也可惜。五分一碗先卖着，卖不出去的话，晚上我再将那牛腩给捡出来，明天做牛腩粉。”最后，老谢头咬牙说道。

    然而，就算是老谢头卖五分一碗，傍晚都没有人过来买。

    老谢头无法，又舍不得将牛杂倒了，只得自己拿着筷子，将那一锅牛杂里面的牛腩一块一块地挑出来，放到另外的盘里，明天再做牛腩粉。

    至于锅里面的其它东西，留着，慢慢吃。横竖那么冷的天气，也不会变坏。

    元旦第三天中午，老谢头见店里的人少，便出来，走到风氏肠粉店的对面。

    看着那排着长长的队去卖牛杂的人，老谢头几乎要咬断他的那一口银牙。

    这么多的顾客，为什么不是他们店里的呢？

    他就知道，当初问风瑞清那个小兔崽子如何清洗牛腩，那个小兔崽子肯定是藏着一手，要不然，他们家的牛杂怎么会洗不干净，有一股膻味呢。

    他越看，心里越是恨，看了几眼之后，为了避免心堵，转身就回去了。

    回去之后，他趁着谢红不在，转头就将原先那个横幅给剪下半截来，然后将那个“买一碗，送一碗”的横幅给挂了出去。

    横竖他昨天从那一锅牛杂中挑出那么多牛腩，正好够用。

    再说了，不够用的话，他每一碗放少几块牛腩不就行了吗？反正他都卖那么便宜了，一碗放少几块应该可以的。

    总之，将客人从风氏肠粉店那边拉过来就成了。

    他挂出那一个横幅之后，客人果然就多了起来。

    在后厨里忙活的谢屯虽然有些疑惑客人为什么忽然间就多了起来，不过，他忙着团团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老谢头从他这里端出那些牛腩粉之后，又将碗上的牛腩给拨走一半，放到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盘子里。

    后来，老谢头又将自己偷偷地将拨出来的牛腩放回锅里。

    一直到关门，谢屯还不知道自家老父玩了这么一个小把戏，他只是疑惑今天的粉怎么卖的那么快而已。

    后来，他把这个归功于元旦假期出来逛街的人多，吃牛腩粉的人也多。

    第四天，老谢头就不玩这个把戏了，不过，他尝到了甜头，每次将客人的粉端出去之前，都拨了一些牛腩到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碗里。

    这个举动，平白就多出了二十多碗牛腩粉。

    老谢头高兴坏了，每天都这么做，一点儿也没有发现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少。或许是发现了，但是却停不下来了。

    等谢红发现老谢头这么做之后，已经来不及了。

    店里的客人只比她没有掌勺时候多一点点。

    谢红怒了，直接对着老谢头就骂道：“爸，你到底是想做什么？你是不是不想做生意了？你是不是想毁了这个店？

    她那么辛苦才琢磨出跟风氏肠粉店差不多的牛腩，生意好不容易才好起来，结果被他爸那么一搞，现在的生意一落千丈。

    这几天她忙着去找别的男人，没有时间过来这边看，也没有时间看这账本，结果这生意就被他爸给搞成这样！

    “哥，你是怎么做生意的？这店的生意都成了这样子！爸爸这么乱搞，你一点也没有发现吗？”骂完老谢头之后，谢红又骂着谢屯。

    谢屯动了动嘴巴，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也没有说。他就算是发现了又能怎么样？他爸又不听他的。他妹又整天不在家，他跟谁说去？

    “我这不是没有想到嘛。我就想着，每一个碗里放少几块牛腩，我们也能多卖几碗。要不是那碗里的米粉不好弄，我都想将那米粉给弄少一点。”老谢头非常委屈地说道。

    他只是想多赚一些钱，却是没有想到会这样。

    “你没有想到？！你哪里是没有想到？你分明就是贪而已！”谢红一听，怒火中烧，骂的更大声。

    老谢头还想辩解几声，谁知道谢红根本就不想跟他多说，“爸，你以后就收收盘子，打扫一下卫生就成了。”

    这个店再让他爸给折腾下去，肯定得关门。

    她还指望这个店赚钱给她买衣服，买首饰，买包包呢。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没有一身像样的行头，她哪里找得到大款？她可不想一辈子在这个店里窝着，看到自己的手慢慢地变粗糙。

    老谢头不愿意。铺子落到女儿的手上，他以后还有什么油水可捞？

    只是，他不愿意也没有办法。这个铺子本来就是女儿给钱租的，现在还是女儿掌勺，没了女儿，他什么也不是。

    老谢头只得将铺子给谢红管理。

    谢红接手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碗里的牛腩给加足了。可是，加足了也没有什么用，先前老谢头那么做，已经将客人给得罪光了，现在根本没有几个客人过来。

    谢红又气又恨，她没有想到，她们家的牛腩粉店没有败在风氏肠粉店之下，而是败在了自己的手下。她只得尽力做好那牛腩，甚至为提高牛腩的品质，采取了小锅炖煮的方式。

    但是收到效果很有限。

    一连几天之后，没有什么效果。谢红一气之下，给了钱，让老谢头去了采卖香料。

    她暂时不想在店里看到老谢头，刚好店里的香料也没有了。

    老谢头拿着那几块钱就走了。他嫌钱少，想叫谢红多给几块的，但是谢红怎么愿意？以最近店里生意差拒绝了。

    老谢头只得拿着些钱出了香料市场。

    一路上，他时不时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摸摸那几块钱，心里极为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