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来看!”卢栎情绪很有些激动,“我找到了!与尸山遗骨上一样的痕迹!”
这点关系重大,黄县令忍不住上前,强迫自己忽略那些红红白白粘腻的东西,朝着卢栎的手指看过去。
痕迹非常非常小,圆径不足两分,但清晰明显,足够辩认,这的确是那个特殊标志!
黄县令心下一沉,“这是一桩连续杀人案。”杀了这么多人,凶手得多丧心病狂!
“大人说的是。”卢栎结合案情,总结之后做出猜测,“这具尸体,先被凶手下了毒,无法动弹,再被凶手捂死,随后胸口刺入短剑。第一次刺,凶手大概只想制造伤口,好让他留下这个标志——”
卢栎指着那个小小焦痕,“尸体伤痕底部有烧焦痕迹,表面没有,凶手很可能用手或者它物撑开伤口,用烫过的某种头部带有标志的武器……大约是纤细铁丝之类的东西插|入制造标记……”
“做完这些,凶手最后把短剑沿着初次刺痕再次刺入,他做的很小心,所以伤口外部不见半点再刺痕迹……如果不是剖开尸体,这些隐情只怕我们怎么都猜不出来。”
黄县令随着卢栎的话细细思量,沉吟着点头,“应是如此了……”
卢栎请黄县令见证,赵杼将复检格目写清楚后,将死者肺部拉回,平整。
“之前我们发现的尸山,部分尸骨标志与此相似,我再努力寻找,应该还能找到一样的。尸骨的大概年龄,死因,甚至更多的体貌特征,我还要看更多,才能告知大人。”
他一边说,一边从木托盘上捧回心脏,将其放回尸体胸腔内部它应该在的位置。之后拿来缝合针线,将大血管缝起以便固定,再一层层将肌肉归整,缝合。
确认没有疏漏,他再将肋骨合上,皮肤拉回,细细缝合。
最后,尸体完整的躺在尸床,除了胸前肚子上有条‘y’形伤痕,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它是完整的,整洁的,没有内脏散落,没有血糊拉一片。
黄县令一直看着卢栎动作,他真的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
此前他已经做好面对不堪场面的准备,甚至想好了怎样说词不让外面的人太过批判,现在看他的准备好像多余了点。
这位卢公子一点没有想玩,拿死人开玩笑的意思,他真的只是……想找出死因,替死人说话。
可他怎么知道从哪里开始剖,血管在哪里,血肉在哪里,内脏在哪里!怎么能这么轻巧的打开胸腔,把心脏取出来,像庖丁解牛一般半点不费劲!他跟谁学的,这样的熟练程度可是经过多次练习!
太过震撼之下,他都没听到卢栎的话。
“……大人?大人?”
黄县令回神,“卢公子说什么?”
“我说,可以趁此机会把剩下的尸体剖开复检,或许我们能找出更多凶手做案的经过。”
黄县令早被卢栎神乎其神的一手吓住,除了说好不会再说其它。
赵杼却眉头紧皱,手掌打开……
卢栎早就盯着他呢,就怕他再来上回那手,看到这动作立刻喊了出来,“我警告你姓赵的,别像上回一样对我!我累不累能不能坚持我说了算!”
见赵杼面色不改,他凑近些许,眸光闪动声音压低,“可能解剖机会只有这一次……等明天许就不能了……”
赵杼修长眼眸微敛,目光仿佛有询问之意。
卢栎笑了,“放心,我没事。”
沈万沙这时做好准备跑回来了,看到卢栎洗手,“完事了?”
他视线飘乎着,落到停尸床上。
那具左胸中短剑的尸体现在平躺在床面,赵杼正拿了白布将其覆盖,他一眼就看到尸体胸腹上的‘y’形伤痕,打开的肚子……被缝上了?
没有血肉粘乎的内脏,没有能吓得人做恶梦的恐怖场面,连**秽气仿佛都少了很多。
“这是……你缝的?”沈万沙忍不住指着尸体,转头问卢栎。
卢栎呲着牙冲他一笑。
他便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卢栎所为。
小栎子真的……剖开死人肚子,取出内脏,又给人缝上了?取出来的东西呢?在哪儿?沈万沙眼珠子乱转,怎么找也找不到像内脏的东西,回想之前在窗槅上看到的影子应该没错,可又不敢问……只得暗暗下决心,这一次必须坚持下来!不能被吓吐了!
他拍拍自己的脸,用力握拳,坚持住沈万沙!你是玉树临风风靡京城的小郡王,可不能怂!
卢栎洗完手,稍做休息,来到第二具尸体前,“我开始了……”
沈万沙捂着嘴,静静靠在墙边,看着卢栎在死人身上划线,掀开皮,用铁质的奇怪工具一层层分剥肌肉,血管,拽出断了的舌根,喉骨……手巧的不行,那些奇怪的工具在他手上好像会飞一样!
不一会儿他停了下来,眼睛里闪着光,招赵大哥黄县令过去看他找到的东西——一个小小的烧焦的标志。等二人看过确认,将复检条状仔细写齐后,他再将尸体舌根喉骨塞回复位,一层层把血管,肌肉缝起来,直到整片皮肉缝完……手稳的不行。
最后第二具尸体变的和第一具一样,除了体表有线缝过的伤痕,与之前并没什么区别。
简直神乎奇技!
太厉害了!
沈万沙内心激动掩盖了惊惧,对卢栎的崇拜更多一层,小栎子是神仙吧!他一定是神仙!
王得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溜了进来,与沈万沙一样贴墙站着,紧紧捂着嘴,视线片刻不离卢栎,绿豆眼里闪着精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此一夜过去,天边渐渐发白,卢栎终于把五具尸体全部解剖复检完毕。
缝合最后一具尸体时,他眼前一黑,差点站不住。
“凶手杀人过程,我大概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