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愧是赵杼看上的人……
至于先帝,太嘉帝对亲爹并没有太多好感。他自记事起,就与母妃一起生活在冷宫,孩童时期得赵杼照顾颇多,连这个皇位,也是因为赵杼相帮,才坐稳了。先帝并没有给过他多少关爱,人品亦有问题,他早就明白。这桩陈年旧事,他密取过一些老宫人口供,知道事件始末,才敢定下此计。
肃王嫡妃,的确是从高高台阶上摔滚至死,只是这摔滚,是她自己不小心,还是别人推的……不重要。
既然大家都关注中毒,只要证明她不是中毒就好。
太嘉帝看着场中一切,嘴角无声弯起。
……
王大人眼瞳一缩:“我不过是照规矩问话,卢先生言重了!”
卢栎亦冷笑:“王大人是真的万事照规矩,还是对先帝有怨,大家自有眼睛会看,无需我多言,大人也无需过多自辩。”
王大人还要说话,卢栎却没理他,直直看向肃王:“关于此事,王爷才是最有立场说话的人。”
周大人看了眼太嘉帝面色,立即跟问:“卢先生说的在理,今日结果,肃王可有话说?”
肃王袖子底下双手紧握成拳,面上神情却不变:“事已至此,本王说与不说,都不重要。”
“王叔这是在怨朕了。”太嘉帝眸梢微垂,“本不应该扰了逝者安宁,可事关朝廷安稳,人心波动,朕也没办法。王叔一向大度,这次也原谅朕吧。”
一国之君,整个夏都是他的,他却将姿态摆这么低……莫非是被人压迫了?
百姓们有些心疼,这是他们的皇上啊!前朝当暴君的,都从来没认过错,他们好不容易摊上这么个好皇帝,日子越过越好,海清河晏,皇上竟然被压迫了?不得不低头?
这可万万不行!百姓们其实并不太在乎谁当皇帝,但他们在乎上头的是不是好皇帝,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可不能保不住!
所有人看向肃王的眼神都有些微妙。
肃王差点喷口血,明明一切计划的很好,今日是他刷名望值,好感度的大好时机,怎么突然间就变了?他成恶人了?
对着百姓们不善目光,他心中戾气忽起,非常想立时把太嘉帝干掉!反正他也准备反了!
可是……不行。
不说他自己的队伍尚未集合完毕,太嘉帝出行,看似随意,实则戒备森严,不仅仅有禁卫军,还有暗队死士相随,他若动手,必不会成功……
肃王只得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扑通’一声跪在太嘉面前,强笑道:“皇上言重了,臣亦希望大夏安和平静,为此愿付出自身性命,何况这等小事?臣之发妻……最是知书达理,若能为此做些贡献,想来在天之灵也是安慰的。”
“如此甚好。”太嘉帝肃容,“事已大白,朕希望关于肃王嫡妃之死言论,到此为止!此次开棺验尸,肃王受了些委屈,稍后朕会给予赏赐;仵作卢栎技高,令人叹服,乃我大夏之良才,特例赐一品仵作,可不朝,不政,但凡我大夏案件,皆可直接审问,不必理会任何人意见!”
“谢皇上……”肃王磕头谢恩。
对比肃王略弱的声音,卢栎的谢恩声特别清脆,特别有精神:“谢皇上!”
沈万沙非常高兴:“啊啊啊小栎子有品阶了!一品呐跟平王一样!”
百姓们也很激动,特例啊,一品仵作!他们见证了奇迹!
人们对于有真才实学的人总是尊敬的,见识过卢栎技术,几乎没有人对这个有意见,现场恭喜声连连。
……
开棺验尸结束,皇上离开,群臣离开,百姓们缓缓散去,唯有肃王,在皇上留下人手的帮助下,对其嫡妃尸骨进行收敛。
看着沈万沙,胡薇薇,余智等一行拱卫着卢栎,言笑晏晏,脚步欢快离开的背影,肃王眼睛眯起,心内郁气越来越多。
竟然敢……竟然敢这么欺负他!
管家于辉过来安慰主子:“王爷不必动怒,他们也蹦跶不了两天了。”
可是他们现在就欺负了我!是不是再过两天,他们还能继续欺负我!肃王一边腹诽,一边拳头攥的紧紧。他已经等待很久很久了,如今万事俱备,前面没任何危险,他还怕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等两天?他想手刃这些碍眼的人,让他们跪在他面前认错!
就现在!
肃王呼出一口浊气,目光阴鸷:“去看看咱们的人,什么时候能到上京!若到了,立刻报与我知晓!”
于辉眼睛一亮:“王爷这是要——”
“你只管去传话。”肃王摸着手上扳指,心意已定。
收敛尸骨时,白时过来请罪,眼角垂的低低的,嘴唇咬的红红的:“王爷,我错了……”
他的药膏没起作用,被卢栎当场看破,他怕肃王记恨,觉得还是主动点好。
谁知肃王根本不想理他,手指捻动,做了个手势——立刻有人过来,将他架住往外拽。
白时慌的不行,“王爷——王爷——”
不得不说,白时平时惯做的那一套还是很有效果的,慌张时像个受惊的小兔子,有种特别的,我见犹怜的味道。架着他的侍卫起了恻隐之心,低声提点他:“王爷从不留无用之人。”
言下之意,你之前的事没办好,王爷不认可你的能力,没用,就得被抹杀。
白时身子一颤,眼珠剧烈转几圈,突然大喊:“王爷我还有用!您可以用我来对付平王!”
肃王听到平王二字顿了顿,示意侍卫停下。
白时一见有门,立刻说道:“全上京人,不,整个大夏几乎都知道,我和平王有旧!平王马上要与卢栎成亲,他始乱终弃!”
“西山温家堡之事,你以为没人知道?”肃王冷笑。
白时却不怕,“那是平王逼我的!他看上卢栎,抛弃了我,还贬低我为新欢造势!”他眼珠转着,声音越来越平静,“别人知道的,都是他故意引导,我要说他睡了我,说的有理有据,王爷觉得,别人会不会信?若我找出证人,拿出证物,甚至婚契……”
那就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这事有些小,但若加上其它的……肃王想了想,挥挥手,让侍卫带白时下去,暂时留下此人。
……
卢栎今日开棺验尸大出风头,沈万沙等人本欲为其庆祝,连余智老头子都觉得不累,可以参与。卢栎想了想,还是拒了。
他先宽慰余智:你年纪也不小了,今天冻了这么久,现在不觉得累,回头该不舒服了,以后日子还长,不如回家休息,别让余老夫人担心。
余智见他这话说的非常真心,没一点骄傲自满,连夸了好几句,这才由徒弟们扶着,坐车离开了。
之后,卢栎再与沈万沙说,这庆功宴,不能办。
“若我们所料不错,肃王力量肯定已经调动。赵杼现在应该也已到达预定地点,并且有所收获,可未确定肃王所有力量方向前,赵杼不会随意动作,打草惊蛇……”
“可我今日观肃王表现,他有些着急了。若他气不过,未等一切准备好就起事……上京必会乱一阵子。当然,赵杼不会允许他闹太久,这一阵可能只有一两个时辰,或者更短。但这一小段时间,已经能死太多人。”
“你的意思是——”沈万沙并非不担心,他只是没想到肃王会行动,“可肃王是个很耐的住,性子很沉稳的人啊……”
卢栎指尖轻点桌面:“我说的是万一。当然以肃王性子,准备好再行动的可能性更高,可万一他冲动了……我们必须保证,在这段时间里,上京城要挺住。”
“所以——”沈万沙目光闪动,脑子里开始想办法。
卢栎微笑:“所以,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