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吴看到老柳树根部整齐的刀口便反应过来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惨剧了, 她收起惊疑移开视线,淡然道:“这老柳树修行百年不思进取,到现在还化不了人形, 遭此一劫也是命数,希望它能吸取教训努力修炼, 争取早日修成人形吧。”
红药附和地点点头:“确实是弱了点。”都没怎么费劲儿刀就插进去了。
“……”
光秃秃一片叶子也没剩下的老柳树顶着满树光滑细柳枝沉默静止, 微风连续不断地吹过也没有拂动起一根柔软纤细的枝条,好一副心若死水波澜不惊……不敢惊的模样。
走过老柳树, 眼前所见事物便突然一变。
重新站在灯火辉煌的长街, 看着望不见头的人流、听着商贩们热情四溢的吆喝、闻着热辣鲜香的人间烟火味, 几人皆是一阵轻快。
“宵夜宵夜!吃宵夜!”
……
三盆红通通香喷喷的麻辣小龙虾一上桌,红药便迫不及待地开始戴手套,一只手都还没戴好他突然动作一顿, 拍腿道:“我想起来了!”
不能吃辣,只能端着甜味豆腐脑舀的裴慈放下勺子侧头看向红药:“想起什么?”
“那个濮灼,是夷部首领!”红药嘬了一口红辣辣的小龙虾, 然后一边剥壳一边道,“景末年间, 北地大旱, 河流湖泊稀少的夷部死伤无数,夷部首领濮灼率部弃城南迁, 且迁且战,连下景朝北境三座边城。”
“刚继位没多久的景末帝强令伤病未愈的武安大将军带伤出征, 武安将军率八千兵士星夜驰援北境。同年八月, 武安军收复三城,斩濮灼于城下。”
“征夷之战。”听红药这样一说,景朝历史爱好者裴慈很快反应过来, “红老板怎知濮灼便是那夷部首领?”
夷部只是一个边境小部落,半游牧民族没有记史的习惯传统,也没出过什么名人大事,除了征夷之战,史书上根本没有它的姓名。即便是征夷之战的部分,对夷部的描写也是一笔带过,还真没提过那位大胆带民兵南迁,烧杀抢掠景朝边城的首领姓甚名谁。
红药动作利落地扒虾壳,心不在焉道:“……内部消息。”
他在景末帝的陵寝里待了千年,偶尔也能灵识离体,那座庞大无比近乎掏空了整座大山的墓穴他一年年看下来,连墓中有多少条缝都数清了。
那位景末帝为人为帝虽是无能昏庸了些,却很爱记录收藏,什么折子信件少时功课…都一箱一箱地往坟里埋。红药靠着那些,打发了不少时光。
裴慈的目光实在过于求知若渴,红药扛不住,只得说的更详细一些:“景末帝陵墓里的……咳,出土的武安将军关于征夷之战的军报折子上有写。”
裴慈恍然大悟道:“红老板博闻强识,实在佩服。”
今日的‘一百分好领导指标’超额完成,收到员工佩服目光的红药心满意足地做谦虚状:“还好还好,一般一般。”
“勉强也算半个同事,我居然都不知道我们后街鬼王还是位历史名人,啧啧啧……”跟着来蹭宵夜的李吴一边埋头嗅着她碟子里的小龙虾一边感叹。
“也不算是历史名人吧?史书上都没有他的姓名。”听了红药的解释依然没印象没记忆的方冲,决定将他历史不好的锅甩给前夷部首领、现后街鬼王。
嗅完麻辣小龙虾一本满足的李吴开口为她的半个同事正名:“怎么会没有姓名?征夷之战可是景朝衰败灭亡的起点!”
“若不是景末帝大材小用强令武安大将军带伤率兵征夷,后又忌惮其军中威势,分其兵权、减其军备、削其军职,让大将军常驻北境边城,甚至安排宦官督军……后头的戎军根本不可能打到上京!那一系列骚操作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的自取灭亡!”
“甚至后世还有不少史学家认为,那场导致征夷之战的大旱,其实是上天对景末帝这个昏庸残暴之主登位而降下的天罚警示。”
明明只是短短几句话,方冲却莫名听得热血上头义愤填膺,他用力一拧,将手中小龙虾暴力分尸:“真是……活该被刺杀!!!”
“什么刺杀?”李吴疑惑。
然而方冲比她更疑惑,他刚把龙虾肉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反问:“刺杀什么?”
他刚才说了啥来着?
应该是嘴瓢了吧……李吴并不在意,继续道:“说起来,那位有景朝战神之称的武安大将军,与我们名义上的城隍爷隋启将军还并称景末二名将呢。”
裴慈正色道:“隋启的功绩并不足与武安大将军并肩,军职也相差甚远……只是因为他守城十日殉城殉国的事迹广为流传,被后世一些文人墨客写诗用典传为美谈,才会有那种各方面都不对等的并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