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虽然正是大热天,但在三个小朋友清脆欢快的‘春天在哪里春天在哪里’的歌声中,都用不着开空调,昂贵低调的越野车伴着满车室阴气一头扎进郊外水泥车道,开始了他们清凉的寻城隍印之旅。
GPS霈霈坐在副驾驶,挥舞着他短短胖胖的小手指:“还要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方冲看着前方越来越艰难的路况,叹气道:“没想到咱们上京还有这么偏僻的地方,导航定位都定不准……”
红药看了一眼道路两边的茂盛树林,轻声道:“不是导航定不准位,是我们已经进入影响范围……城隍印,离得不远了。”
“对的对的!霈霈的脑门也越来越热啦!”霈霈拍着胖手手,特真诚地吹红药彩虹屁,“红药哥哥好厉害呀!脑袋没有撞到铁疙瘩也能发热!”
“……”红药默了默,为自己的脑袋正名,“不是发热,是——”
突然,一阵极高亢的唢呐声传来,打断了红药的话。
方冲定睛看去,就见前方远远行来一支披红带花的长队,方冲将车缓缓停在路边,有些为难。
“遇上结婚的了……可这路实在太窄了,这儿又没个交叉路口,该怎么让啊?”
别人结婚的大日子,他们堵在这儿要是误了新人的良时可就不美了。
“再往前开一截。”红药抬手指了指前面一丛高草林木,“那里有条道。”
方冲依言往前开了一截,茂密的高草后面果真有条黄土小道,先前因为角度与树林的遮掩看不见,开过来才发现,这边不仅有道路,道路尽头还有一个村落。
“这是什么设计啊?专门布的结界吗?”方冲吐槽道。
刚才还荒无人烟,换条路立马有人有村,就很聊斋,很诡异。
车停下以后,三个小鬼齐刷刷地往后座飘,裴慈也善解鬼意利落的往红药那边挪,给他们腾出空间,让他们能满足地并排趴在后座车窗上往外看。
如意盯着逐渐走进的红色队伍,圆滚滚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好奇:“霈霈,你的爸爸妈妈也是这样结婚吗?”
霈霈小嘴一撇,嫌弃道:“才不是呢!我妈妈是要穿婚纱的!白白的,蓬蓬的,还有小王冠,可好看了!”
“嘿,没想到你这小鬼头还挺崇洋媚外!婚纱怎么了,一片白哪儿有我们凤冠霞帔漂亮!”方冲扭过身,誓要纠正小朋友的审美,“你们看这喜庆的大红色!听听这热闹高亢的《抬花轿》!再瞅瞅——”
正说着,原本热闹高亢的唢呐一秒变得呜呜咽咽如泣如诉,三个小朋友的小脸也跟着皱成了小苦瓜。
霈霈抬手捂住胸口,表情疑惑地道:“好奇怪……是这个声音太难听了吗?霈霈为什么好想……好想哭啊。”
方冲一脸懵逼地盯着那支红色的队伍,声音震惊到差点劈叉:“《抬花轿》突然变调到《哭灵调》是几个意思?!莫非这里还兴红白喜事一起办?!”
在唢呐变调的那一刻,红药也跟着动了。他将因为给小鬼们腾空间已经离他很近的裴慈又往身边拉了一把,然后微微起身,动作迅速地和裴慈交换位置。将人挡在里侧后,红药才道:“的确是红白喜事一起办……这是冥婚。”
员工身体这么弱,可别被冲撞了。
这时方冲也看见了,那足足有二十多人的红色送亲队伍的后头,不是新人的车架或者花轿,而是……一方漆黑的棺材。
《抬花轿》再次响起,《哭灵调》却也没有停下,呜呜咽咽与喜庆热闹的曲调你追我赶此起彼伏,那些吹唢呐的兴许受过‘红白喜事乐曲同奏训练’,两首截然不同的曲子放一块儿演奏居然不显嘈杂混乱,只余诡异惊悚,十分契合他们这办事风格。
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婚礼的方冲简直目瞪口呆,然后很快他便头皮发麻地发现……他们刚才走快了。
“红……红老板,他们拐弯了!他们要去前面村子!咱们又挡着他们的路了!”
方冲内心崩溃,冥婚也是婚,若是误了这对新人的良时……那恐怕就不是不美的问题了!
裴慈看了慌乱的方冲一眼,声音平稳沉静:“继续往前开。”
对上自家老板冷静的目光,方冲心中也安稳了一瞬。
现在往后退也来不及了,那队人已经抬着棺材转进了他们这条小道,往后退才是冲撞了‘婚礼’。
方冲捏紧方向盘,正欲起步,突然听得红药道:“车速快点,和他们拉开距离,不要显得我们像是在前面给他们引路。”
给冥婚队伍引路……方冲心头一跳,一脚油门轰到底,性能优越的越野车如离弦之箭一般转眼便飙到村口土坝场。
大热天的黄土路哪儿受得了这折腾,一路的尘土飞扬不仅断了技艺高超的唢呐声,还让送亲队伍人人掩面,抬棺的几个汉子更是被呛得咳嗽不断,黑棺也跟着摇摇晃晃,直看得人心惊不已。
方冲一头磕在方向盘上,哀嚎道:“完了完了,还是坏人大事了……”
“不,是好事。”红药盯着从窗外经过的黑棺,将话撂下便飞快下了车,“是救下了一条人命的大好事。”
方冲呆呆地看着拦在冥婚队伍前的红药:“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报警吧。”裴慈的手搭在车门把手上,语气幽幽,“那棺材里装的,不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