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战意从刀枪相接那一刹那如火花迸起, 黑沉大刀上的铜环叮铃跳动,冰凉刺骨的黑雾如蚀骨火焰一般,缓缓舔噬着刀锋与枪尖。
浓雾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破开, 然后飞速消散,在太阳光即将刺破最后一层薄雾之前, 施南退了。
那个小孩原本还想说些什么, 可才刚刚张嘴,却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 只能耸拉着眼皮蔫蔫地被施南抱着极速消失在残雾里。
红药收刀回身, 和站在院中看过来的裴慈视线相接, 还未开口说话,霈霈就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胖墩坐在地上,胖脸蛋皱成了一颗小苦瓜, 哭的好急好伤心:“哇呜呜呜呜霈霈的身体被小坏蛋抢走了!霈霈要变成坏孩子去做坏事了!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刚才红药和施南拼刀枪的位置就在小院门口,雾散之后,院子里的人将门口景象看得很清楚。
裴慈将快快乐乐趴在他肩头的如意小姑娘放到霈霈身边, 温柔安慰道:“霈霈不是坏孩子,他就算做坏事也和霈霈无关。”
红药的安慰就没有那么温柔了, 他弯腰按着霈霈的脑袋一顿搓, 直将细软的头毛搓成小鸡窝才开口道:“不过是具空壳子,哪里就代表得了你?放心吧, 下回再遇见,我绝对一刀把他劈得魂飞魄散。”
霈霈虽聪明, 但到底年岁小, 听了红药的保证立马就将刚才的伤心难过抛到脑后又重新喜笑颜开了,而跟着红药跑了几回业务,对他有些了解的裴慈方冲却有些惊异。
——红老板什么时候这么凶残了?
虽然以前也很凶, 但那都是能不废话就绝不废话抽刀就是砍,这样正儿八经的提前放狠话还是头一回……也不知道哪种状态更恐怖。
莫非是因为终于有人能接住他的刀……被激起战意了?方冲在心里悄悄猜测。
上回那个后街鬼王都没能接住红老板一刀,这个施南小小年纪,有点不简单哦……
心里想着事儿,方冲习惯性地撸了一把冰冰凉乖乖窝在他怀里给他驱散周身热气的凉宝宝旺财,结果手心突然一阵针刺般的疼痛,方冲低头一看,四脸懵逼,国骂再次脱口而出:“草草草!!!”
旺财脑袋上乒乓球大小的两个小残魂,不是施南施北又是谁?!
在懵逼的小旺财被受到惊吓的方冲甩出去之前,红药伸出指尖将弱小得仿佛一阵稍大点的风都能吹散的两个残魂拈到眼前,仔细看了一阵后,他确认道:“是施南施北。”
窝草,这就刺激了!
“那刚刚那个施南又是谁?!”
红药挑了挑眉:“问问就知道了。”
说罢,他指尖轻动,一缕与刚才附在铜环刀锋上一模一样的黑雾蜿蜒而出,它先是在红药白皙的腕间盘旋轻蹭了片刻,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游进施南施北的残魂之中。
黑雾一入体,施南施北几近透明的魂体便肉眼可见地凝实了几分。
红药还未开口问话,那施南就抢先一步道:“楼后五步,地下……”
细若蚊蚋的一句话还没说完,施南便闭了眼睛嘴巴,魂体裹着他弟弟的残魂,化成了一团弹珠大小的灰雾。
红药摊手接住灰雾团,眉头轻皱,难得没有随便用什么矿泉水瓶,而是从他的神奇布包里掏出一个……藿香正气口服液小玻璃瓶,将施南施北的残魂塞了进去。
方冲捏着旺财的脸,声音有些崩溃:“他们啥时候到你头上的?怎么不吱一声?”
旺财小脑袋一歪:“吱。”
这个事情我没办法和你解释,因为我只是一个小纸扎人。
对视几秒,方冲一抹脸,语气挫败:“难道我身上的阳气还不够重吗……”
残魂居然敢往他身边飘。
“和你没关系。”红药屈指敲了一下旺财的中空脑袋,“是这货的震慑不够。”
“虽然我打断了那两人对残魂的操控,但他们想要逃脱魂飞魄散的下场就必须立刻汲取补充纯粹阴气,这里的纯粹阴物有两个……”
剩下的话红药也不必说完了,大家都懂。
以如意小姑娘刚点睛就借身亲自收拾了几个欺辱她的盗墓贼的功力,和她对保护裴慈的决心热情,这两个小残魂怕是还没有靠近就会被她一爪子拍散。
要么说残魂虽然大部分没有思想记忆,但仍有求生本能呢,这趋利避害的本领关键时刻真能救命。
“施南说的楼后五步是?”裴慈有些在意施南的话。
红药将装着施家两兄弟的口服液瓶放进布包,神色有些复杂:“多半是施家人的埋骨之地……”
……
楼后空地,红药蹲身捻起一撮与周遭土地颜色明显不同的泥土,沉默片刻后,他对方冲道:“报警吧。”
方冲看着面前一大片颜色新鲜、明显近日被翻挖过的土地,一阵寒意蹿上心头,他想起了之前在小院里魂飞魄散的几百施家人。
方冲走到一边去拨打报警电话,红药垂眸正欲清理手上泥土,眼前便出现了一方雪白柔软的手帕。
红药接过那方雪白,停顿了两秒后终究还是没舍得让它染上泥污,转头寻了个水龙头,一顿粗暴冲洗。
“……这一出出粗糙幼稚手段,应该就是那个占了霈霈身体的鬼搞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