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传》, 文嘉史写的那个武安传?”李吴声音破到劈叉。
“是……正是那个《武安传》。”施嘉文小鸡啄米点头,“真的是我写的……”
“史传文嘉史明明是个年过半百的落魄史官,怎么会、怎么可能……”李吴木着脸道:“我不信, 你拿证据说话!”
施嘉文小心翼翼道:“你把名字倒过来念念呢。”
文嘉史……史……施嘉文!!!
年过半百落魄史官一秒变金尊玉贵小公主!新结交磕cp小姐妹一秒变历史文学区大佬!
李吴倒吸一口凉气,噔噔后退两步, 这掉马, 刺……刺激!
施嘉文脸上红晕不散,有些不好意思:“从前做公主的时候锦衣玉食无忧无愁, 每天有大把闲暇无聊时光, 我又不爱参加上京贵女们组的那些赏花、作诗、品茶会, 唯一的爱好就是看戏看话本。”
“可那些话本戏折子几十年如一日,尽是些一眼望得到头的风花雪月,没有一点新意, 看得多了,也就腻味了,我便寻思着……指望别人不如自己写。”
所以, 这是个话本爱好者对话本市场上过于单一的话本风格不满意,怒而提笔产粮自割腿肉的悲伤励志故事?
红药压下心中翻涌思绪, 不动声色地道:“你喜欢《武安传》这种风格的话本?还蛮特别的。”
施嘉文抬指抠抠脸颊, 更加不好意思了:“也不是啦……其实我从前一直是用另一个名字写话本的,《武安传》是个意外……”
豁!还有马甲!缓过神来的李吴兴致勃勃地问:“那你大号叫什么名字?有哪些作品?”
提到大号, 施嘉文顿时神采飞扬:“我用那个名字写了好多话本,那几年上京城里的所有戏班子都在排我写的戏!你可听过风月关、残影天、过路牡丹、不须还?”
阅片无数的李吴立马眼睛发光, 一把抱住施嘉文细弱手臂, 真情实感地大喊:“太太是你吗太太?太太能给我签个名吗?您小说改编拍摄的电视剧我一部不落全认真看过!不须还节选还上了我们大学的语文赏析,学理的我还特地去图书馆找了原文,全文拜读, 真的超棒!”
施嘉文虽然脸红红,但眼中的光亮热烈灼人:“不须还也是我最满意的一篇……”
“可还是没有武安传被传成历史厉害啊~”红药笑眯眯地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已经脱离话本的范畴算是‘史书’了吧,真厉害呀~”
裴慈看着笑得诡异的红药,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
对上红药笑眯眯的眼神,施嘉文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怎……怎么回事?脊背怎么突然有点冷?降温了吗?
“没有那么厉害啦!怎么可能算史书!我就是……我就是想换个风格,想写些能让更多人看到的东西,而不仅仅只是某些人眼中所谓的‘闺房话本’、‘不入流戏文’。”
施嘉文抿抿唇,低声说,“在我的话本在上京流传最盛之时,朝中部分官员联合上奏,列了十来页罪状,要将我的话本列为**,将著书之人关入大牢以儆效尤。”
李吴愤愤不平:“这个我知道!从前历史课上老师有讲,当时上京民间与朝堂官员激烈对呛,骂战持续了好几个月,还好景康帝没有不顾民意,不然越闹越大肯定不好收场。”
施嘉文叹气道:“父皇只是明面上放置处理,其实私下已经查到我身上。一国公主写话本,还引起了朝堂与民间的激烈对抗,这实在是……德行有失。”
“不管是为了我的名声还是皇室的颜面,这事都绝不能暴露。处理好我写话本留下的纰漏后,父皇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与我真正意义上深入交谈,不是父亲与女儿,也不是皇帝与公主,而是君与臣。”
虽然这事儿早已过去千年,当事人的尸体都成白骨的成白骨,化黄土的化黄土,但李吴还是听得十分入戏,紧张兮兮地问:“你爸骂你了?不会还打你了吧?!”
从前景康帝在李吴心中是一个有争议,但大体还算贤明的君主。可自从接二连三的知道了一些当年密辛后,在李吴的心目中,景康帝就成了一个头戴绿帽血脉混淆、后宫出轨臣子有鬼,事业家庭双危机,连给女儿相亲都全靠口嗨拉郎的失败中老年人。
这样一个严重中年危机的皇帝,面对做了会祸及皇室形象之事的公主,家暴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没有啦!”施嘉文连连摇头,“父皇肯定了我的才华,只是说我话本的格局还是太狭窄,囿于宫闱脂粉间,即便是写江湖,也没有真正飞出上京这块地界。”
emmm,至少在女儿之事上,景康帝的确是一位好父亲。
忆起往事,施嘉文眼睛亮闪闪充满怀念地道:“父皇说,若我能写出让男儿也手不释卷的话本,那我对朝堂、对天下的影响,将不亚于那些整日在父皇面前侃侃而谈的大臣。”
“我虽不服,心中却也清楚,我从前写的那些话本,多是在小姐夫人中间流传,即便是排成了戏,终究也没有出内院。”
“看戏人眼中所见、耳中所闻依然是‘恩怨情仇风花雪月’。只不过,我笔下的‘风花雪月’要新鲜些,花样多些罢了。只要再过个几年十几年,我写的那些话本,与我此前嗤之以鼻一眼看得到头的话本并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