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人发起怒来震慑力会翻倍。
虽然知道裴慈身上的怒火不是针对他们, 但李吴方冲施嘉文还是敬畏地闭上了嘴巴,默默后退,等待全香烛店最暴力, 经常一言不合就抽刀的红老板笨拙的安抚全香烛店脾气最好最温和,从前一直充当灭火器的裴总。
角色虽然对调了, 但灭火的原理是一样的。
奈何人要作死挡也挡不住, 见裴慈红药淡定不再,施瑾看起来并没有生出危机感, 反沾沾自喜颇为自得, 一点没有收手的意思, 继续在魂飞魄散的边缘疯狂试探。
“殷慈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被剜心放血的又不是你,哦,我忘了, 红止戈是你的小书童,你当年护得跟什么似的……怎么?如今还当他是你的人啊?啧啧啧,醒醒吧, 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人家可是武安大将军, 掌十方军, 你个无功名无尊位的病秧子早高攀不起啦!”
“唉,要么说世事变化无常呢, 如今再论起来,最幸运的居然是你这个病秧子, 虽然命短, 但你死的时机好啊!那会儿还没打仗,也不用经历兵临城下,好歹保住了死后哀荣……”
施瑾还在不要命的叽叽喳喳, 李吴方冲施嘉文却已经不生气了,谁会对交代遗言的人生气呢?
在他们眼中,施瑾脑门上,刻着一个鲜红大字——危!
施瑾对自己的处境并非无知无觉,他曾经做皇子做皇帝的时候,不知激怒过红药多少回,他太清楚如何用一句话彻底惹怒红药了——骂他没用,得攻击殷慈。
……反正事到如今,他这条命也是白捡回来的,不值钱。与其继续在红药手里等待一个不知归处的发落,不如鱼死网破求得个痛快!
“没想到死过一遭还能平添三分孤勇。”红药没有放开裴慈的手,就着紧握双手的动作冷声道,“你以为如此,我就会怒火中烧直接一刀劈了你,给你个痛快吗?”
小心思被看破,施瑾强压心中恐惧,逞强道:“是,你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我……有什么话直说吧,我也想看看如今的我,对你们还有什么价值……万一还有一线苟活的生机呢。”
红药十分熟练顺手的从裴慈口袋里摸出一方手帕,一边细心擦拭裴慈手心冷汗一边道:“不必试探,我可以直接明说,如今你有且只有一个价值——牵制隋启。”
施瑾表情愤愤,红药满不在乎:“别说我看不起你,可你又真正知道他们多少事呢?”
“这算是激将法?”施瑾冷笑,“不过我还真知道一件隋启也未必知道的事。”
“但你现在不会说。”红药一脸了然。
施瑾咬牙沉默几秒,再度开口时,眼睛里闪烁着微弱光芒:“事到如今,我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条件。”红药一点也不废话,直接点透施瑾所思所想。
施瑾咬牙道:“隋启!我要见隋启,我不信他会选择神慧放弃我!”
李吴方冲施嘉文:“……”
讲真,从能力到智商再到所图,不管怎么看,隋启跟着神慧混都比再跟着你有前途!
……可惜原本一个前途光明的大好青年,年纪轻轻就瞎了,还一瞎就瞎了一千多年……罢了,一个傻一个瞎,也算绝配。
狗急了还要跳墙,红药没再以言语刺激施瑾……他直接用行动。
红药从之前放臭豆腐外卖盒的隔壁柜格里拿出一个外包装花里胡哨的饮料瓶,往柜台上一放,语气冷漠无情得像个大反派:“喏,隋启就在里头。”
施瑾:“……”
施瑾的脸色如同掺了劣质碳墨又被打翻在地的颜料盘,其变幻之复杂,十分一言难尽。他死死盯着那个花里胡哨的饮料瓶,憋了半晌,终于憋出一句:“我不信!”
红药早有所料,‘唰’的一下撕下饮料瓶外面那一圈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塑料纸。
施瑾与只有巴掌高的隋启隔着透明瓶身惊诧相望,场面一度十分微妙。
李吴看着施瑾惊诧、震惊,不可置信中又带着点点激动的表情,和隋启懊悔、急切,心急如焚中又带着丝丝心疼的眼神,意味深长地道:“此处可配一段煽情bgm。”
方冲想了想:“……铁窗泪?”
李吴:“……也行。”
“真……真的是隋启?不会是你使了什么障眼法……故意骗我吧?!”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见着昔日忠心耿耿的手下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被关在瓶里,施瑾舌头都捋不直了,话说得结结巴巴。
红药看了施瑾一眼,然后如同菜市场给顾客展示待宰鱼的死活与新鲜度的冷酷无情鱼摊老板一般,二话不说,拿起透明塑料瓶就是一顿大力摇晃。
只有巴掌大小的隋启无力反抗,只能被迫在瓶子里翻滚扑腾,如同一条离开水就疯癫的鱼。
施瑾看得心惊,虽然知道他们现在都是鬼,但这力道、这动静,还是令他不由自主的担忧隋启的脑袋会被摇下来。
“别别别!别摇了别摇了!这样都不带变脸,肯定是隋启!”
红药应声停手,施瑾却得寸进尺:“能不能让我和隋启说句话?”
“塑料瓶拧得很紧,隔音。有什么话等和我们聊完,你们有大把时间慢慢说。”红药又将那张花里胡哨的包装纸裹了回去,彻底阻断了施瑾隋启‘缠缠绵绵’的目光。
李吴下意识啧啧两声,方冲适时接话,说出李吴心声:“这手法……红老板好像王母娘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