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十七郎,十七郎来,这是你从兄五郎。”素娘居中介绍道。
水生从床上下来,向陆五郎行了一礼,喊道:“五阿兄好!”
“好,十七郎也好!”陆五郎也回了一礼,不过水生侧身避过,没有受他的礼。
然后,素娘又介绍了顾放,屋里的众人都认识了,大家才坐下来说话。
陆五郎问候了途中的情形几句,就表明了来意,他想要接十七郎去他家去住。
“五郎好意,十七郎本不该辞,不过郎君在世时,已经把十七郎托付给了他的至交好友,顾大郎就是来接我们的,这次我们回平县是来祭拜郎君和夫人的,现在事毕,明日我们就要出发了。”这些推辞的话是素娘代替十七郎说的。
陆五郎对此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并不觉得意外,他将桌上的包裹往前推了一下,说道:“既然三叔早有安排,我就安心多了。这是我在三叔生前向三叔借的钱,此次十七郎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我就把钱带来了,希望十七郎能代三叔收下,也好让我从此无债一身轻。”
素娘开头不知道五郎是来干嘛的,说话都留了一个心眼,她的话好像把事情都说了,实际上有用的话一句都没有,但是五郎现在来这么一出,她本来肿胀的眼睛又有了些酸涩的感觉。
她看了看十七郎,水生也茫然地望着她,对这情形,两个人都非常意外,其实顾放和胡伯也非常意外。
“这个……”素娘原也是能说会道之人,从来就不怵与人交涉,但是五郎这种理由一摆,她一下子就没词了。
就如五郎的阿母预料的那样,要送盘缠她好推却,但是碰到来还债的她却不好说话了。
她说没这笔债,她有证据吗?她说她不想收,人家要还的也不是她,而是他三叔,就算是十七郎,也是代父收下,没他说有没有这笔债的份。
“五郎高义,素娘替我家郎君、夫人还有十七郎,郑重谢过了!”素娘左右为难了一会儿,就有了决定,她站起身来,红着眼睛,向陆五郎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五阿兄,水生铭记在心。”水生也站起来,向五郎郑重一礼。大恩不言谢,五从兄此番雪中送炭之情,他唯有记在心里,留待他日再报了。
“不用多礼,不用多礼,三叔三婶帮过我们这么多,我们都记着的。素娘,若此去顺利,你就带着十七郎在外住段时间,若是不顺利,千万记得要带着十七郎回来,我会照顾十七郎的。”陆五郎向他们回了礼,又反复交代素娘。
“素娘知道了,五郎请放心,我会照顾好十七郎的。”素娘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说道。
彼此又说了一番话,五郎啰嗦地交代了一堆事情,眼见时候不早了,他才告辞离去。
待到晚上,屋里只剩下了十七郎和素娘两人,他俩说着悄悄话。
“老话说,患难见真情,果然不是骗人的。平日里说得花好月好也不是真的对你好,患难时愿意伸把手的人才是真的好。”素娘喃喃说道,“郎君和夫人帮过不少人,落井下石的有,像五郎这样肯记着他们好的也必然有,这样就好,否则我真的太难过了。”
素娘本来被这个冷酷的世道伤透了心,不过见了陆五郎,心里却好受多了。
“嗯,以后谁对我好,我也会对他好的!”她有些释怀了,但是水生却从这件事里得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体验,虽然他这句话表面看着并无异样的地方。
离开了平县以后,一路上没有什么波折,大概是在五月中旬,他们终于顺利到达了青蒙山。
一行人上了山,洗漱整理好了仪容,顾放让人给素娘和胡伯安排了住的地方,自己就带着小师弟去拜见老师了。
临川先生大概五十多岁,仪表堂堂,美髯飘飘,仙气满满,一眼望去就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水生第一眼见到他,就被他的气势折服,很快就成了他的脑残粉。
临川先生自身并无子嗣,对那些哭闹不休蛮不讲理的熊孩子也是向来不喜的,但是对又可爱又乖巧,眼睛会忽闪忽闪发亮,不管你说什么都是一副“哇,老师好厉害!”的水生,他没过多久也喜欢上了,毕竟这样的漂亮乖小孩,让人讨厌也是很难的。
很快,他就收下水生做了关门弟子,并为他取名为原,从此以后,水生的大名就是陆原了,水生这个乳名连他老师都不再叫,其他人更不可能这么叫他了。
收徒仪式完毕后,师徒两人对坐,临川先生开始询问小弟子的志向了:“阿原想学哪些技艺呢?为师比较精通的是纵横之道,不过其他杂学也有涉猎,虽不敢自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些,阿原想学什么都可以。”
水生,以后就是陆原了,他思考了半晌,说道:“老师的纵横之道弟子肯定要学的,其他的,弟子想学稼穑之术。弟子想要学会造那种能在天上播种的铁鸟,能在地里耕地的铁牛,能够自己碾米的铁磨,让百姓可以种更多的田,收更多的粮,让天下百姓不再被饥荒困扰。”
这样的种田方式是小宝哥的梦想,现在小宝哥恐怕是没办法实现了,他愿意帮小宝哥去实现这个愿望。
临川先生本来摸着胡子,听到小弟子说完这段话,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好像认为他一定能够做到,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拔掉了一大把胡子。
他咳嗽了一声,说道:“想学稼穑之术没问题,不过这样的稼穑之术恐怕是神仙手段,咱先不要这么好高骛远,先从最简单的东西,比如造水车之类的开始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