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来领口粮的。”赵长林不知道他是干嘛的,迟疑了一会儿,又见对方只是个小孩子,就算有什么事他们几个大人也能应付,于是就说了他们的来意了。
“我知道在哪里领,你们跟我来。”小孩子往前蹦了几步,回头发现他们没有跟上来,知道他们是在担忧什么,连忙说道,“放心吧,给人带路是我的工作,我的工钱是营里发的,不用你们管,你们快跟上来。”
听他这么说,赵长林这才抬起了腿,不能怪他太小心,而是他们实在囊中羞涩,这些免费的口粮是他们全家能否活下去的根本,还没拿到就弄得他患得患失的,害怕一路上会有个什么意外。
小孩子在人群中左钻右钻往前冲,走了一段路就跳起来喊:“这里,我在这里!”
叔侄三人没他这么灵活,挤出了一身汗,才挤出了人群。
“这里都是招工的,你们领东西要往后衙去。”小孩在人群外等着他们,见他们出来了,和他们说道。
“小兄弟,你这么小就能干活挣粮了,很能干啊。这工作不分大小,谁都可以做吗?”赵长林到了县城,三番五次听到工作这个词,现在发现这么小的小孩子都有工作,很是好奇。
“没办法,家里人都死了,不干活就没饭吃啊。”那孩子很随意地回答道。
“抱歉。”赵长林没想到他是个孤儿,有些不好意思提到这个话题。
“没事,反正我能养活自己了,饿不死。”小孩子转了转眼珠子,又说道,“说能干的话,我们家小军司马才叫真的能干,年岁比我小多了,就做了好多事,如果不是他让我们这些孤儿有活干,我们早就饿死了。”
“你家小军司马年纪很小?听说他是上溪里人,不知道他家长辈叫什么名字?”赵长林又一次听到了这位上溪里老乡,偏偏不管是赵明轩还是赵明岚这两个名字,他都没有一点印象,忍不住想从他们的长辈入手,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从他们上溪里迁出去的人家。
只要确定真是同姓同族人,哪怕血缘已远,说起来总有几分乡土情,到时候赵长林肯定是要厚着脸皮找上门去的,就算对方不愿费心照拂他们,只要能给他们作保,换个甲字牌,也是件好事。
但是在没有确定真是同族的现在,赵长林不敢冒然找上门去,和个小吏打交道就让他提着心陪着笑不敢让人不快了,更何况还是个能掌一营的官人,他更没那个胆子没头没脑就找上去了。
虽然蘅县看着很太平,但是谁知道这些当官的是什么脾气,官兵就恶得不得了了,更何况是叛军,到时候人家一怒之下,把他推出去斩了,他都没地方哭去。
不过,他的愿望,根本很难实现,因为那个小孩子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这个我怎么可能知道啊,我见过小军司马,但是我不敢和他说话。”
小军司马来给他们上过课,不过他没抢到在课堂上回答问题的机会,课后也没胆子去搭话,不过就算他真的和人说上了话,也不可能去问这些东西吧?
小孩子觉得这个奇怪的大叔很可疑啊,作为被谍战课洗脑了的另一位受害者,有人来打探他家小军司马的情况,而且连他家长辈都不放过,这种挖根到底的架势,说不可疑他根本就相信好吗。
要去报告,一定要去报告,小孩子打定了这个主意,把赵长林他们带到了地方,连带路的回执都没来得及拿,就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赵长林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第二个人归入到了可疑人士的行列,拿着竹牌,领了口粮和一些用具,就回住处去了。
家里的人已经借了邻居家的扫帚,把两间屋子都打扫了一遍,铺上了席子后,总算有个地方睡觉了,因为房间只有两间,怎么分都是不方便,就先按男人一间,女人和孩子一间这么着划分了。
赵长山也就是赵大伯,赵长林就是赵小叔,加上大牛二牛兄弟睡一屋,赵大伯赵小叔以及大牛的媳妇三个女人,加上柱子和三丫两个小娃娃睡一屋,大母在洪灾时受了寒,没能撑过去,已经去世了。
这边不管条件怎么简陋,总算是安定了下来,赵明轩那边,听了贵子的汇报以后,心中的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句话,那就是:自己开的谍战课,就算第一个就很有可能会坑到自己也得含着眼泪积极表扬这些时刻警惕着的娃呀!
“小军司马,我仔细观察了,这家人表面上看着很像农户,这化妆术真的绝了,肤色,手上的老茧,还有口音什么的,都没有问题,一听就是本地人,但是他们的狐狸尾巴藏得再好,也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你说,哪个农户家的小娘子会识字啊?这么大的破绽,还想装农户,这是觉得咱们都是傻瓜吗?您放心,我没有惊动他们,就让他们当作骗过了咱们,咱们还可以来个放长线掉大鱼,看看到底有谁和他家接触,到时候,哼哼……”
周贵在那里侃侃而谈,赵明轩越听越觉得自己要入坑了,因为到时候一心想要接触他们的人是他啊,是他,贵子同学难道要把他当作和探子有染的人抓起来吗?
而且贵子是来和他说的,如果有人不来说,而是一心想着要抓大鱼,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大伯那边的情况,他是不是连自己怎么被坑的都不知道哇。
“贵子,好,很好,就是要这么随时都保持着警惕的心,当然这个情况,我会派人仔细调查的,不会让任何一个探子混进城里,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赵明轩也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满口赞扬,心里却要崩溃了,现在这情况,他觉得自己有些hold不住了,他需要和二丫姐姐好好商量一下,这事到底该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