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轩一直以为婚礼就该用正红色,不肯死心,试图去找点别的釉色来试试,众人不知道他与正红色死磕的原因,以为他只是想要寻找在瓷器上绘制繁花的色料,若是知道,肯定会告诉他,此时的昏礼男女都不着正红,陪送的器具也没有以红色为喜气的习俗,不用天天和红色过不去了。
既然大家都不知道,没人去提醒他,赵明轩自然继续与正红色纠缠,他把所有有可能呈红色的色料都弄来了,不过因为瓷器在烧制时呈现红色与铜离子有关,与其他金属离子无关,所以他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
当然,经过两三次烧制,众人就发现了,这些色料呈现的颜色一直在变化,而铜红料某次突然呈现出了淡紫色,与红色稍微靠近了一点,让一直在寻找红色的赵明轩喜不自胜。
瓷窑的工匠师傅们,瓷器实验室的吏员们,经过赵明轩多年来的调/教,很快就分析出来出现这种情况的各种可能因素,一步步排除过程中,其他色料的呈色开始稳定下来,铜红料那忽黑忽白,忽灰忽紫,随意变换的呈色状态依然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赵明轩倒是有些头绪了,他估摸着这种色料在高温下很不稳定,所以颜色一直在变,不过就算他有了头绪,因为目前条件简陋,无法精确控制窑温,他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出来什么颜色依然是随机的。
好在瓷器这东西是比彩陶更贵的奢侈品,窑场本来就只要最好的产品,烧坏的全部都是砸掉,而现在试制出来的彩瓷,更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就算每次烧制都是拼人品,颜色不尽如人意的通通砸掉,就成本来说,依然是有得赚的,所以他就淡定地开始了拼人品之旅。
赵明轩给他家阿姐设计的这套陪嫁彩瓷,共有六千六百六十六件,小到席上摆箸用的器件,大到放在檐下闲时蓄水养鱼用时泼水灭火两相宜的水缸,从吃饭的家什到纯观赏用的摆件,应有尽有。
就算每次都成功,也要烧制上百次,更何况中间作废无数,拼了百多次人品以后,他终于脸白了一次,拼到了一次正红色。
那一窑烧制的是各种盆,梳洗用的,漱口用的,或者摆干果水果的,各种各样的盆应有尽有。因为是盆,赵明轩选择了从上到下由浅而深的染色法,除了铜红料没有用其他色料。
前面几次出来的颜色他都不满意,这是第五次了。
这一次,一打开窑门,众人就看到一团如旭日般火红的朝霞扑面而来,待到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次出窑的瓷器呈现出了最耀眼的红色。
“太漂亮了!”
“真正的巧夺天工!”
“老朽这辈子能看到这样的精品,死而无憾了!”
……
窑上的众人,震惊过后,纷纷说道。他们终于知道定远将军始终不曾死心的红色,是多么得让人赞叹了。他们贫乏的语言,根本就描叙不出来眼前的盛景。
“诸神有灵啊。”拼了这么多次人品,好不容易拼到了一次正红色,就算淡定如赵明轩,也忍不住要感谢诸神了。
可惜的是,就脸白了这么一次,下面的烧制,赵明轩继续脸黑着,一直到婚期将近,他才不情不愿地结束了所有的烧制过程。
这次烧制,历时足足半年多,人工材料用去无数,因为东西都是他要的,赵明轩意思了一下表示要付人工材料费,不过周仲虎怎么可能会去收他的钱,若要和赵明轩计较清楚,他搞出来各种东西该付多少钱,这套彩瓷的制法又该付多少钱呢?
所以他不但不要钱,还赏赐了赵明轩一大笔,让他有更多的余钱给他家阿姐准备嫁妆。
承佑二十一年三月十二日,正是阳春好时光,亦是诸事皆宜的黄道吉日,蘅侯周仲虎在侯府正堂亲自向世子敬酒,命其去赵府亲迎,六礼走到了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