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庭还在混乱中,云随意已经从帷幔后的侧门奔了出去,乐省保持着面无表情其实是一脸懵逼的神色,架开了第三短剑,跟着他的下属们将那三只鬼枭卫接了过去。乐省给飞燕右卫郎将做了个手势,便追着云随意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阴云散去,月色如水的中庭停下了脚步。
“白将军已经被救出,禁军有大半人手不能用了,但是剩下的人还是足够把太宰府围一圈,”乐省以刀尖对着那个不转过身的前朝皇帝,沉声道,“你无路可逃,自杀还是让我杀,尽快选一个。”
“还有第三个选项,”云随意转过身,他手中拿着一把剑,“来吧,让我看看,云谷乐氏的燕鹰双刀流,到底比我云氏的天子之剑如何!”
乐省一愣,身体在意识之前,已经接住了对方的剑招。
他想说什么,但在作为武者的本能暂时将他的责任心压下了片刻。乐省开始学武时,那种各家齐出,大大小小世家都有名冠天下的武术流派的辉煌时代已经过去,他没有和真正的云氏天子之剑对上过,这一次不由好奇心起。
但是越和云随意打,他就越失望。
“这是天子之剑?那个剑如天意,巫者也得避让的天子之剑?”以苗刀招架的乐省奇怪地问,“为何我只看到阴霾、抑郁、暴躁和不平?”
“你这个一生都顺顺当当,被乐道当做继承人的小子,懂什么叫抑郁不平?!”
云随意喝到,剑招映着月光,越发迅疾,剑影仿佛千万道冰凌在月下绽放。
但是这些剑影太虚了,哪怕肉眼看,也能知道哪个是实招,哪个是虚招。乐省当真不想承认这是天子之剑,更别提云随意那悲愤的话语。
“来和我厮杀啊!”云随意叫嚣,“为了皇位厮杀啊!什么温和好人,什么谦谦君子!都只是一层皮!你终归也只是个坐在皇位上的屠夫而已!!!”
他用力越发癫狂,乐省格挡的苗刀被一次次击开,只能连连后退,但是乐省面容十分平静,似乎一点也不慌张。
……像极了,当年尚在星台的雪满坡,云随意想。
“喝啊!”
云随意一记大刺,他原本以为能见到自己的剑锋穿透眼前这面容肖似乐道,神色却肖似雪满坡的年轻人的肩胛,但是没有。苗刀的刀鞘挡住了剑锋,让他不得寸进。
“我在燕鹰双刀流上的造诣不比叔父,你可能要失望。”他这样说,苗刀换到左手,刀尖穿过云随意因为动作太癫狂而出现的大片破绽,像是本该就在那里一样,抵住了云随意的胸口。
云随意猛地冷静下来,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那么有力。
“顺便说一句,”乐省道,“我叔父还尚未死呢。”
乐省看着他瞪大的眼睛,以苗刀穿胸而过。
半晌,乐省呼出一口满是血腥味的气,缓慢将自己的刀抽出来,云随意的尸首啪地一声,倒在了中庭汉白玉铺做的地面上。他心如止水,静静站在那里,能听到周围草木间散发开的杀气。
“你们没听到我说吗,”乐省道,“陛下未死,对那个男人来说,就算你们挟持我,也不可能让你们活命。”
那些知道自己没有后悔路,甚至不能和其他一些参与不深的同僚那样再次投回原本阵营的鬼枭卫藏在影影绰绰的草木,其中一人用嗡嗡腹语道,“刺杀陛下,乃是统领亲自……”
“他们未死,”乐省打断他,“不仅是陛下,国师大人也是一样。”
“天上的那颗古怪星辰——”
“今夜巫卜、巫乐、巫理,都已经离开星台,巫史大人被制服关押,”乐省将苗刀回鞘,随意向星台的方向一指,“你们猜,此刻星台之顶,操持明光灯的人是谁?”
鬼枭卫们仰起头看向星台,只看到明光灯光辉大亮,照耀整个皇都城。
而隐约能见到,站在那光辉中的,是个本身如黑暗般的男子。
其实将巫卜留在星台,就是为了这一刻的乐省道:“现在弃剑,你们死罪不可免,但是继续反抗……株连九族这种事我也不想,你们都是军户,老婆孩子真的不要了?”
一番威逼利诱,终于让这群无生路可走的鬼枭卫们缴了械,觉得这次虽然出现很多意外,但结果还是在一开始计算的范围内的乐省松了一口气,转身时眼角瞥到星台上的明光灯。
他这才看到明光灯下,似乎一直遥遥望着他方向的黑袍大巫。
没想到大巫真的会出面的乐省愣了一愣。
“……和叔父比起来,”乐省低声道,“果然还是婶婶更疼我啊。”
“婶婶?你想被打吗?乐省大哥?”从一边围墙钻出头,乌伦笑着和他打招呼。
这话说得是义正言辞,如果没有在后面加上另一句的话。
乌伦说:“舅妈说他在麒麟殿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