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笑着说:“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天下若都是这条规矩,我的女儿嫁给谁呢?”
“可不是嘛!我在端木家几十年了,良庸的叔爷,就是因为在盂兰会上和一位小姐好上了,那边却是巡盐道台。太祖公生生的把他叔爷关了三年,直到那位官员调任才放出来。就为这事,他叔爷一气之下,出家去当了和尚。”
“说来也怪,凡是不遵从这条家法的,家里总得出一个暴死的人。所以,这早已不是家法,而变成家忌了。”
二人正在说话,躺在床上不言不语的端木良庸突然一声大叫:“梅英……梅英……你别走啊……”突然,他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看着黑嬷嬷问,“我……我这是在哪儿……”
黑嬷嬷连忙跑上前来,替他掖好了被角,又心疼地说:“我的小祖宗,你到鬼门关去走了一趟,你知道吗?亏得遇上了这位李大人,他医道好,心地也好,要不然你可怎么得了?”
李卫上前来轻声地说:“端木公子,你别怕,这也许都是命中注走了的。我无意中救了你,嬷嬷又救了我,这是一笔永远也算不清的账。你们家怎么会定了这样的家法?你告诉我,你喜爱的那位姑娘叫什么,这件事,我能不能帮忙?”
端木良庸轻轻摇着头苦笑说:“三百年了,谁也不敢坏了这条规矩。我的心已经死了,不再想它了。你救了我,我实在是感激不尽,我该怎么称呼您呢?请教李大人台甫?”
“我叫李卫,是江南总督。你年纪还小.我看,你叫我一声‘李叔’,大概不算沾污了你们端木世家吧。说说,你和谁家的姑娘好上了,你爹又和谁相好?告诉你,我这个大媒人是当定了。”
“她是……是即墨县已故大令陆陇其的女儿,叫梅英。今年四月初八浴佛节那天,她去进香,不料却被几名恶少缠住。”
“我那天正奉了爹爹的命去运瓷器,恰巧碰上救了她。说来也是缘法凑巧,端阳节她去采桑,我们又见了一次;到了八月十五,我去东乡收租子,她的外祖母家也在东乡。已经见过多次了,哪能不说话呢?”
“一说话,哪知就对上了心思。于是我一直呆在东乡,把收租的事全忘了。这一来,纸里的火就包不住了。我真不明白,我们端木家要算起来还是圣人门下七十二贤人的后裔,我们做了什么事,后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听说,她们家的规矩也很大。我死不足借,可她要是有个好歹,叫我怎么对得起她……”
说着,他早已是潸然涕下了。”
李卫沉思了好久才说:“唉,你的事真可以编成一部戏文了。陆陇其生前是山东有名的清官,你们家又是山东望族,门当户对,多好的一对姻缘啊!这样吧,我回到京城后,还有事要去趟山东,你的闲事我管定了。不过,你现在的身子骨还不能劳累,你就跟着嬷嬷住到我那里,一边将养身子,一边等候消息,这行吗?”
黑嬷嬷千恩万谢地说:“李老爷,老婆子一辈子也忘不了您的恩情。有件事,我想问问,却不知……”
“什么事?你问吧。”
“凤池的地盘在江南,您又是那里的一方诸侯,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相会,他又怎么敢得罪您呢?再说,您带着那么多的兵,一句话就把他拿了,可您为什么不让兵士们动手呢?”
李卫站起身来,在房子里来回踱步。
黑嬷嬷的话,他无法回答。
这些年他的确是干了不少大事,为朝廷清除了许多大盗渊薮。
皇上很赏识他这一点,任他为江南总督,又密令他总管天下缉捕盗贼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