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钟离妤被人抱走后,钟离清用力挥落一桌的茶盏,清脆破裂的声音在黑夜中异常清晰,“都给我滚出去。”
房内的宫婢立刻弯着腰迅速退出去,把房门紧紧关好。
柏沧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钟离清,仿佛这一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就站在那,清清朗朗,低眉垂目,却如青竹苍松舒展,不染尘埃。
“过来。”钟离清坐在桌边,侧面的烛台微黄的明火,映照着她的脸,暗影虚浮,面色凝重,看起来难以接近。
柏沧顺从地走到她身前,垂眸居高临下看着她,面无表情,实则心中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样焦急。
“跪下。”钟离清抬眼盯着柏沧。
柏沧微愣却没有跪,成亲那日,钟离清亲口承诺他,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无需下跪,无需行礼……
“我说话你没有听到吗?柏沧,你好大的胆子。”钟离清咬牙切齿地说。
她知道了,柏沧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突然膝盖一疼,柏沧单膝跪在地上,钟离清弯下腰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扯到自己眼前。
看着他沉静如水的眼眸,钟离清轻笑,笑容却不达眼底,“柏沧你真的出息了,你看看你现在这无辜的样子,谁能想到暗地却藏着杀心呢?杀人不眨眼,世人这般说我,我却觉得更适合你。”
言罢,钟离清一把甩开柏沧,柏沧身形不稳,反手撑住地面,才没有摔倒。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们成亲这么多年,也有了孩子了,你竟然还想杀我,”钟离清单膝跪在地上,抬起柏沧的脸,“你看看我,这么多年,我哪里对不起你?”
六宫唯你一人,不曾临幸其他人,小阿妤当做继承人培养……
柏沧推开钟离清,冷笑,“你知道了,那杯酒?你怎么知道的?”
钟离清站起身,看着摔碎的茶盏,“当然是人命试出来的,你的毒酒害死了所有接手过这杯酒的人。”
“死了多少人?”柏沧站起身,有些恍惚,他轻声问。
“这重要吗?”钟离清看着柏沧道:“你在做之前难道没有想到自己会牵连到其他无辜的生命吗?”
柏沧听着钟离清的质问,他怎么可能没有猜到,他是故意忽略的。
他怎么能变成现在这样呢!
“当年宫变,皇姐明明提前得到了消息,却没有阻止,看着那么多人流血牺牲,直到局面无法控制,她救了我,把烂摊子交到我手中,自己做了为了保卫皇权而死的英雄,我呢?我成了夺权杀害她的凶手?”
“你在胡说什么?”柏沧红着眼眶怒视钟离清,仿佛钟离清再说一个字,她下一秒就要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钟离清跨过脚下的碎渣,站在柏沧身前,一字一句地说:“她才是宫变的推手,她借机除了二姐和六妹,但没想到小五突然从幽州杀回来了,宫变失控了,死的人太多了,她自知大势已去,救了我后,死在了我怀里。”
“所有人都以为是我杀了她,你也这么以为,天下人也这么以为,我趁着宫变杀了我皇姐。”钟离清一把推翻桌子,“但是,是我在鲜血中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路,才有了今天,不然我和她钟离韵一样,死在宫变中。”
柏沧看着凌乱的一切,摇头,“不可能,你在胡言乱语,反正阿韵死了,只有你活着,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钟离清握紧将柏沧的手腕,和柏沧差不多的身高,双目平视,“你看着我,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姜郁。”
“她是你的臣,她说的话怎么能信。”柏沧生气地说。
“她从来都是自由的,没有人可以逼她说谎,你应该清楚。”
“我不信,你说谎!”柏沧拉开门跑出去,钟离清追出去的脚步一顿。
算了,让他自己去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