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便也不好绕到屏风后,她神态很自若的引着原箴到一旁坐着去了。
  原箴瞪着眼睛看着南河:……先生都没往这方面想?还是如此镇定自若经历大风大浪了。
  南河问道:“是何事?”
  原箴自打知道先生回来了,有时候在朝堂军营内外做事,都总觉得有了点底气。不知道辛翳会不会也这样觉得,好像是自己如果不小心忘了什么,做错了什么,都会有先生跟在后头替他们注意着提醒着。
  她在身边,不论是辛翳也罢,其他的山鬼少年也罢,就敢不回头的大步往前走去。
  荀君病逝后,楚国境内看起来只混乱了一小阵子,但不论是辛翳还是朝堂上其他人,似乎都在内心发慌。而她回来,就算只有夜里,就算她早就不是令尹了,但原箴忽然有些放松下来,明白了有“主心骨”在到底是什么感觉。
  原箴道:“是商君先提前归来了,但此次归来似乎是为了和大君商议汇报,不一定会久留。一个多时辰前才刚刚到军营中。不过商君此次归来,也带来了关于齐国境内的消息,因事情重大,所以没打算通过传信兵,而是他亲自送来了。”
  南河:“什么消息?”
  正说着,辛翳臊眉搭眼的从屏风后头光脚走出来,跟应急似的裹了件黑袍子,衣领都快贴到下巴上了,他抱着胳膊,腰带才刚穿好,咳了咳走出来,道:“对,什么消息——”
  原箴作为令尹,自己都觉得没脸。
  辛翳挤到荀南河身边坐,肩膀还跟她靠在一处。荀南河还歪头看他,辛翳竟然还挺会装,压低声音道:“先生看我做什么,听原箴说。“
  原箴清了清嗓子,道:”是齐国境内的消息,先生也知道,齐国在各国的探子多,宫内对探子也很防范,这消息似乎已经晚了。是舞阳君……有了身孕。而庆氏似乎因年轻小辈不小心伤了太子,齐王震怒,庆氏似乎有几人已经入狱。”
  这听起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南河与辛翳却神情震动,半晌没能说得出话来。
  这几条消息,所代表的背后的动作,意义太深了。
  听起来,年近四十岁的舞阳君嫁给刚刚加冠的齐太子,又这么快有了身孕,好似是很荒唐可笑的事情。但这却说明,舞阳君的计划埋的有多深,野心有多大,她不是帮魏国掏空齐国再打算还魏,也不是到了齐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帮齐国打魏国。
  她是因为知道自己在魏国作为公主再有权力也不可能为王,所以就打算通过婚姻与生育先寄生再侵吞然后成为齐国理所应当无法质疑的掌权者。
  庆氏在齐国掌权数年,架空齐王室的权力,齐王室虽然不能说完全无权,却处处受限,但齐王室自己没法破局,如果舞阳君带着大批军队名臣嫁入齐国,那就是给齐王室加了不少筹码,齐王室就可以借着舞阳君的势力打击庆氏,收回权力。
  而当权力收回到齐王室手中,那如果……就算是如果……齐王与齐太子出事,舞阳君又在齐国掌有大批军队,杀死其他公子,拥立腹中孩子为王,让她自己生下的幼子即位,她就可以身为太后垂帘听政,掌握齐国大权多年——
  以她浸淫宫廷多年的阅历和手段,或许并不难。
  那她如果成功,这跟成了齐王又有什么区别。
  再加上齐国还有染指侵吞魏国的意图,那齐国再吞下魏国,舞阳君怕就是——中原霸主了!
  这个女人哪里是命运不受主宰,不得不外嫁齐国的大龄公主。她简直就是野心勃勃,胆大心细的一代雄主!
  辛翳显然也猜到了这方面,但他却不知道玩家的事情,不了解南河此刻的惊愕。
  她一开始觉得武则天就是舞阳君,这个代号有些言过其实了,武则天在玩家会面的时候,也表现的有几分少女似的天真,虽然关注这位公主,却从来没想这么深过!
  齐国如今的宫廷朝堂上到底是怎样的风云,她无从知晓,但齐国如果真的也有玩家,也身处高位,到底会是那位年少且与舞阳君成婚的齐太子,还是可能会是齐国掌权的庆氏中人?
  如果齐国也有玩家的话,会不会也继续见招拆招,舞阳君的计划会不会再生变故?
  单是想象,这短短消息背后齐国的刀光剑影已经让她觉得脊背发凉了。
  秦国境内秦王安危不明,蓝田君被俘,而太子旷却暂时和赵国休战仿佛有什么暗地的交易。
  魏国境内,老魏王死了无人收尸,负黍君战败窜逃却掌控了魏国宫廷,太子咸池正在带兵逼宫的路上。
  而齐国也王权与庆氏纷争白热化,随着舞阳君肚子里这个孩子的长大,不知道还有多少暗处的腥风血雨……
  天下各处,似乎都到了混乱死斗的阶段,这一切都是为了权力。
  为什么之前数年虽然各国有纷争,却没有发展到这样遍地放烟花的激化程度。
  如今变成这样,是不是也跟玩家的会面有关?
  是他们这七条被放进池子里的鱼拼命甩尾搅动了这一池秋水?
  还是说暗流涌动无法避免,他们也不过是被水流卷携的可怜小鱼罢了?
  辛翳呼了口气,半晌道:“你不是说商牟回来了么,让他别歇息了,过来议事。我们尽快对魏国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