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翳满脸受伤:“先生喜欢我的!先生不喜欢我还能喜欢你么!屁嘞,他、他都没让你给他暖手吧!”
  商牟:“滚!我他妈尊荀君为师长,我找这种理由占他便宜干什么!我又不是你!”
  辛翳兀自道:“先生喜欢我的,我之前有点风寒,先生担心我,夜里都来偷偷看我了,试我发不发热。”
  商牟结舌,确实别人可没这种待遇。
  商牟却觉得辛翳误会了,他要以为先生喜欢他,说不定什么都敢做了。商牟觉得有必要纠正他一下,道:“先生不会喜欢你的。那不是喜欢,那就是关心,跟喜欢是两码事。你是想摸他头发,但先生就肯定不会想摸你头发!”
  辛翳瞪眼:“你这就不懂了!他摸过我头发的!他说我头发长得好了!”
  商牟觉得自己要说不清楚了:“就跟你不一样!他把你当小孩儿呢!你那是单方面的,你要是跟先生说了,他肯定觉得很——很生气。明明他关心你,你却对他抱有这种想法!”
  辛翳醉酒后的涨红,攀到脸上:“他……会生气?”
  商牟:“我觉得他会。”
  辛翳扶着柱子想要努力站起来:“那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先生也喜欢我。”
  商牟翻个白眼:“谁知道。估计没有,这种事儿都是强求不来的。再说他从一开始把你当小孩儿,就肯定以后都把你当小孩了。”
  辛翳:“我不是小孩了!我跟你讲,我他妈上次还问范季菩了,我说早上起来那是怎么回事儿,他说会那样就说明都是老爷们了!”
  商牟拧着眉毛:“哪样?”
  辛翳神秘兮兮的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
  商牟:“你不会这两年才开始吧!人家都是十三四岁,十四五岁早就懂了,你——”
  辛翳梗着脖子:“你才这两年呢,我是之前也会这样!不过我问先生了,先生只说是正常的,后来他好像没愿意跟我说这个,我才去问范季菩的!”
  商牟瞪眼:“……你还问先生?传道受业解惑也不是要问这种事啊!”
  辛翳:“我问先生怎么了!先生也是男人,先生也是从我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啊!”
  商牟:“你……哎哟算了我他妈今天都再跟你聊些什么!可是,你、你还是收敛一下心思!你可不许对先生说什么做什么!你那些都是瞎想,我想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会瞎想,可你还是赶紧转移注意力,别老想着先生罢!他、他回头搬出了,你也少去找他!”
  辛翳:“为什么都不让我去找他,我就要去!而且,你怎么知道先生以后不会喜欢我呢,先生可都没成婚呢!先生都多大了,二十六了?那么多宫女喜欢他,那么多外头的臣女暗恋他,他都无动于衷的!”
  商牟真不想跟他聊荀南河相关的话题了,毕竟荀南河在他心里还是很……高大的,聊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实在太奇怪了。他道:“那说明,先生是一心扑在国事上。他不会因为小家而不顾大国。”
  辛翳:“那说明我也不是不可能,说不定勾引一下就可以了?你知道要怎么让男人会喜欢——”
  商牟抓狂,吼道:“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我他妈怎么会知道,我跟你不是一类人,你少他妈来找我聊这种!也不许说细节,不许说你脑子里想的事儿,我压根不想听!”
  辛翳:“那、那我去跟谁说啊!”
  辛翳喝醉,倚着廊柱站着,竟还生出几分幽怨来。
  商牟只见过平时跟他互骂互看不顺眼的辛翳,这会儿望见他这个眼神,还有刚才他竟然还敢满嘴说什么勾引先生。
  商牟真是要崩溃了:“你憋着!你憋死算了!不许说——谁也别说,你要是跟别人说,你估计还要挨揍!闭嘴,别想!你见到先生,就默念‘这是先生,这是令尹,这是荀君’!”
  辛翳:“我、可我……我试过,我还是会……”
  商牟:“你别说了!我走了,我他妈——我操了我怎么就他妈大半夜跟你聊这个!辛翳,你敢对他动手,我就找别人回来,真的把你扔进冰湖里!我就带先生走,我们就把他送走,远离你的魔爪!”
  辛翳:“你敢!”
  他还正要说,就看着商牟已经在收拾地上的东西了。商牟一脚把酒斝踹进雪里,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刺激的直跳脚,满嘴脏话,对着辛翳骂骂咧咧。
  辛翳:“你这脏字是什么意思?是动词么?”
  满嘴动词的商牟猛然反应过来,辛翳是个断袖啊!喜欢男人啊!他对辛翳说这个,辛翳不会误会他也是个——日了啊!
  商牟猛地住嘴,噎了噎,把最后一个脏字咽了下去,咬牙:“不是,你听错了。你真的醉了,你他妈回去躺着吧。走走走。我怕你都走不回去,快点,我送你回去。”
  商牟推着辛翳往主宫走,辛翳似乎憋了好几年,终于找到个人吐露了心声,不断转头想跟商牟再说些细节,商牟头皮都要炸了,要不是道两旁还有卫兵,他真想跟辛翳脸上糊个大雪球。
  他扣住辛翳手腕,捂住他的嘴,一路把他拽到主宫门口,瞧见景斯在回廊下冻得直跺脚,他也不管了,撒手一推,转头就落荒而逃。
  景斯赶紧把辛翳拽起来,埋怨似的蹬了商牟背影一眼,道:“大君怎么醉了,您酒量——哎,是,您跟别人比还行,可商牟那真是千杯不倒。您快起来吧。”
  辛翳挥了挥手:“不,我有话与先生说!”
  景斯:“荀君大概已经歇了。而且荀君这个点一般也不见人了,好多年前您不就这个点去闯过去见他,可被赶出来了。这都几年了,您都守规矩不大半夜找他了,要真找,我让人传唤。”
  辛翳脸还红通通的:“不传唤,我就几句话!那时候被赶出来是因为——哎哟,是越国的事儿,刚刚我和商牟商量来着,想跟先生说。”
  他这两年没少撒这种谎话,说起来驾轻就熟。
  景斯也信了,撑着他往荀君的居室走,辛翳摆手:“不用,我自己过去,我去跟先生说。我去问个明白!”
  景斯被他甩开,站在那儿对辛翳的背影道:“问什么?”
  辛翳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跌跌撞撞的走了。
  荀君的居室内不大有人伺候,他们住所离得又近,一路也没什么人通报,只有外间站着两个垂手宫人。辛翳从小就知道从窗子爬进去,偷偷吓唬她。
  后来就是从窗子偷偷看她。
  这会儿,他胳膊一撑,就从窗子爬进居室里,手撑在窗边的桌案上,心里默念着放轻脚步,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喝的有点晕,他还是不小心碰到了砚台,幸而是掉在荀君的软垫上,也没什么声音,就是弄脏了一大块儿。
  他稀里糊涂的拿着自己衣摆连忙擦了擦,手都沾了墨汁,把砚台放回了远处,轻手轻脚爬进来。
  屋里点着灯,却没人,东西都收拾的整洁,后头的隔间,灯光也亮,而且还看着有蒸腾的热气从窗缝里冒出来。
  辛翳手脚并用的爬过去。
  南河倚在木桶里,伸了伸脚。幸而辛翳是个恨不得天天玩水的泡澡狂魔,宫中不缺热水,什么时候讨要也都有,今日突然降温,她总觉得可能冻得有些感冒,再加上辛翳估计去跟商牟又要玩闹到半夜,她难得有个清闲,就想好好泡个热水澡。
  这才躺进来,或许是近日有些疲惫了,热气蒸的她脑袋也有点昏沉,几乎要睡着过去。猛的一睁眼,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水温倒是没降下多少,不过浴室的木板下头铺了铜管,会有宫人在院外往铜管里灌热水,隔间内暖洋洋的。
  南河从水中伸出胳膊来,伸了个懒腰,舒了口气,忽然就听到了什么声音。
  一只沾着墨的手扣住了木桶边缘,紧接着一张不知道是不是被蒸的通红的脸靠过来,似乎迷迷糊糊的半阖着眼睛,告状似的满脸委屈道:“先生……商牟打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