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露出这样哀求后悔似的表情来。
  她一下子心软,也一下子更认识到一个问题。
  他这样伤心,其实并不是正常的——而是源于过分的依赖和依恋吧。
  南河不知道辛翳这些年藏在心底的想法,更不知道那些小心翼翼的喜欢,只把他的表现,都当做儿时开始对她的有几分病态的依恋。
  如果是过分依赖,她这样想要一下子斩断,怕是不太可能,而且辛翳毕竟还是楚王,他要是因此性情大变,会有很多人和事都要受牵连。
  怪不得系统不肯判定她任务成功,或许就是因为辛翳的这份依赖罢。
  慢慢来吧……
  这种事着急不得。
  南河心底叹了口气:“虽然事情不合适,但我当真没有怪罪。我只是认为,或许这时候搬出来住,也不是坏事。你要是也真的替我考量,就也应当让我自己也有个独处的地方,也有个家,对吧。”
  辛翳神情更难受了:“……有个家?”
  难道楚宫对她来说不算家么!
  南河:“更何况这府邸离宫中,宫中还有许多事务,你想来……自然也可以,我也总会要入宫去的。又不是见不着,你何必做出这幅样子。”
  辛翳:“可是……可是……”
  南河似乎想要伸手去点一点他额头,但手伸到一半,却觉得不该再这么做了,她手停在半空中,辛翳却忽然探头,把额头抵上她指尖,神情难过又恳求似的瞧着她。
  论是谁也不能无视他这样的眼神,南河忍不住手指点了点,他眼眶红着,很勉强的笑了。
  南河:“我不信你没有带侍卫,今日先回宫去吧。”
  辛翳:“可我想见先生。”
  南河:“……想见就过几天再来。等我让下人把宅内收拾的都差不多了再说。”
  辛翳也算是明白,先生今日能见他说几句话就算不错,要是他再得寸进尺,怕是南河就真的要生气了。
  辛翳立刻道:“那我明日来。”
  南河:“后天吧。”
  辛翳:“明天!”
  南河冷脸不说话了。
  辛翳:“那……那就后天。”
  南河道:“你是楚王,也不能宿在宫外,还是尽早回去吧。”
  辛翳:“先生这就让我回去了,没什么话与我说了么?”
  南河本想说“你还想让我说什么”。但她又觉得这句话太冷,太伤人了,她自己一时都把握不好说话的度,只随着本心道:“辛翳……我不会对你生气的。不论你做了什么样的事。所以别多想了,回去吧。瞧你头发上都沾了多少雪。”
  这话很温柔,但辛翳心底却不敢信了。
  可能不会生气,但是会远离啊。这就能要了他半条命去了。
  辛翳很勉力的笑了笑:“我、我知道了。先生,那我……后天过来。我,我先回宫了。”
  南河点头,站在回廊下瞧着他,辛翳却觉得那目光像是逼他转身走。
  他转身走了几步,却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南河一眼。
  又走出几步到对面回廊上,转脸瞧她。
  南河心道:这样真不行啊……
  虽然她以往都会在回廊下目送他走,但今日要是再这样,他一步三回头的,估计半天都走不出去。南河心下一横,干脆转身走回屋内,一手端着灯合上了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动作着急了,灯烛被关门的风一下子吹灭,她举着灭了火的灯,背靠着门站了好一会儿,知道听见外头跪着的奴仆也都窸窸窣窣站起身,她才转身朝外头瞧了一眼。
  辛翳的身影已经不在了。
  她心底想要松了口气,这口气却堵在心口,最后只放下铜灯,有些头疼也不愿意乱想的到床上去了。
  她倒是睡了一晚上不□□稳的觉,宫里有个人却连这个福分都没有。
  商牟把自己脑袋按进被子里,听着外头砸门声,实在受不了了,吼道:“辛翳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大半夜谁要给你聊!你走——别跟我说什么先生不要你,他要不要你干老子屁事!”
  辛翳:“你开门,你还是不是兄弟,我这有难你不来帮我!你不来听我说说心里话!”
  商牟气得吐血:“谁跟你是兄弟,我是仇敌!你难受我高兴死了!”
  辛翳:“那你就出来看我笑话也行!你快点——”
  商牟:“我不!你自己都说自己喜欢男人了,还半夜来砸我的门,你就不怕我误会!”
  辛翳砸门的声音一下子中断了,他的声音半晌才在门外响起:“商牟,我真没这么饥不择食。算了,让你说的我自己都恶心反胃,你以为我愿意大半夜找你这个不爱洗澡不刮胡子的臭脚村夫么。”
  他转身要走,商牟居然一把拉开了门,他裹着军中发的旧棉衣,气得面红耳赤:“呸!日了,我他妈没嫌你就算了,你还敢嫌老子恶心!说!有什么话就说!我现在发现了,你就是个女人性子,半夜找不到人互诉衷肠,你就要哭了是吧!”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拉开门,竟然看到辛翳眼睛确实有点红。
  虽然辛翳强做出如常的面色,但好像真的发生过了什么。
  商牟:“日了?你还真他妈——你、你……你到底怎么了!要不然,你进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