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元琛心中刚掠过这个想法, 便立刻听到有人上前向长生羡禀告道:“大人, 离王率一众宗亲已至皇宫门口, 说要勤王。”
  那人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显然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不过如今这样的情况, 也确实不需要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长生羡还特地看了他一眼,笑着道:“陛下, 你听见了吗?你的那些皇室宗亲门说要勤王呢?你说可不可笑。”
  翰元琛面色冷凝, 没有回答他。
  长生羡便继续道:“往日里我来皇宫也不见他们为陛下说一字,今日我不过随意动作了一番,就说要勤王,陛下的这些宗亲倒是‘忠心耿耿’啊。”
  他这样说无疑是在讽刺。
  往里日他这么欺压皇帝, □□与他, 但也不见那些皇室宗亲们说一个字, 便是势力不足丞相,可要做些什么总是可以的, 但那些人只是冷眼旁观,便是他那些皇叔们也只看着他这个皇帝在泥潭里挣扎, 脸半句也未曾说过, 只是害怕得罪了丞相, 可今天长生羡不过是表现出想推翻皇室,自立为王的意图, 他们便赶着上来, 为的只是维持自己尊贵的地位罢了。
  这便是他们天家皇室。
  翰元琛垂着眼, 心中一阵冰冷,不仅仅是因为长生羡,也因为这些皇室宗亲。
  享受权利之时无人推辞,可要他们履行义务之时,却全然当做没看见,他们翰元氏已是如此,除去先帝的余威,这样的一个皇室,真的还能存在长久吗?
  他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长生羡是一方面,那些皇室宗亲又是另一方面,甚至连带着他心中原本的愤怒也消散了不少,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对谁生气。
  翰元琛垂着眼,紧握着拳头,最后终于抬起头道:“长生羡,你也不必再与朕虚与委蛇,你之权势,天都皇朝已经无人能阻,你大可直接杀了朕,于外也不过一句暴病而亡便可。”
  “谁说我要杀你?”
  长生羡慢慢踱步到他身边,凑近他的眼睛,虽然身姿矮了他一分,但那姿态却是十足的高傲,他露出一抹有些奇异的笑来。
  “陛下你以为我只是想杀了你登基为帝吗?”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长生羡勾着唇角,眉梢满是笑意,那种脉脉温情的样子,若让不知道的人见着了,或许还会以为他此刻在说一些极为温柔的话。
  “天都皇朝历来由你们翰元氏统治,上至邱连,下至浩土,西到蛮荒,东到海族,麾下皇土不知有多广阔,先帝在时,边疆又有大将镇守,整个天都皇朝稳如磐石,在陛下和那些皇族宗亲眼里,那些奢华和繁复生活只是每日寻常,或许陛下也认为自己若是不遇见我,定能成为一个和先帝一样的好皇帝吧?”
  翰元琛眼眸微微颤动,虽然没有回答他,可显然确有此意。
  长生羡便笑得更加肆意了,他扯着嘴角,脸上温柔笑意仿佛一刹那间嘲讽起来。
  “这广阔的疆土,你们奢华的生活,是谁为你们打下,谁为你们镇守,皇帝英明,便能称为明君,流传千古,可那些战死在沙场上的将士们呢?谁记得他们的名字?可有人真正关心过?你身为皇帝,只需随口一句抚慰亡兵,厚葬功臣,甚至这句抚慰有没有真正传下最底层的军士,谁人会在乎?陛下你在乎过吗?这个世界上谁也不在乎他们为什么能活得这么好,也没人在乎已经死去的人是为谁而死,他们只在乎眼前的生活。”
  长生羡伸手极为肆意张狂的在他脸上拍了拍,眼里又出现了那种温柔的目光,但他的话并没有因此而柔和。
  “所以我为什么要杀了你当皇帝呢?”
  最后一句话,他是贴近了翰元琛的耳朵,以极轻的声音说的。
  “天下愚昧,人性善忘,这样的天下我要来有什么用?陛下,你且安稳坐着这皇位,我要你亲眼看着天都皇朝怎么覆灭。”
  “你——”
  翰元琛眸光猛然灼亮,似是不敢置信一般,他一直以为长生羡是想杀他夺位,只是心有忌惮而已,但他从来没想到过,他竟是这样的想法,如果一个人不谋权不谋位,那这天下还有什么能让他忌惮?
  翰元琛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沉声道:“你这个疯子。”
  他的声音冰冷而苛责,但长生羡毫不在意,他依然挂着那副令人厌恶的笑意,对旁边等候的侍卫道:“传陛下旨意,离王与宗亲不经召唤便私自入宫,视为谋逆,皆尽拿下,打入大牢,择日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