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徐镁舌头打结,却是白着一张小脸说不出话来。
忘忧没有往下说,只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
好一会儿,徐镁冰凉的身子找回点儿温度,轻声问:“那他为什么杀他的妻子儿子?”
忘忧轻轻摇头,神情带着几分迷茫:“那人说,不是他杀的,他说,他落水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顿了顿,忘忧继续道:“有邻居说,他落水后,像是变了一个人。”
徐镁闻言身子骤然一僵,张了张嘴,看着庭院内,悠然喝茶的苏晚,只觉得遍体生寒。
变了……一个人。
变了……一个人?
往事如云烟,虚虚幻幻的在脑海里闪过,徐镁眼睛紧盯着苏晚,却是觉得今日的“二嫂”瞧着是那般陌生,那般疏离。
那般,不可捉摸。
“怎么了?”察觉到徐镁的不对劲,忘忧轻声问道。
“没……”徐镁收回视线,努力扯出一个笑意看向忘忧。
“那忘忧姐姐,那个人还说什么了吗?”
“这倒没有。”忘忧遂不明白徐镁一个小孩子为什么对这件事好奇,但本着十岁的年纪也不算小,便实话实说道:“他那失魂落魄,如丧考妣,得知妻儿的惨事时,吐了一口血出来,便昏了过去。”
“被泼了一盆冷水,又掐着人中醒来后,便求大人判他死罪,好让他早早去见妻儿。”
徐镁眼帘压低,遮挡住眸中神色。
忘忧回忆着这桩怪事,继续道:“那时候,夫……我家小姐听闻此事,甚是唏嘘,曾叫我去打听我,我也去看过那男人。”
忘忧没有往下说。
这世上有太多事,无法解释。
那人得知妻儿丧命时的表现不死作假,在认罪书上按手印时的视死如归,亦是令人动容。
被送入大牢后,痛苦地俯首跪在地上,一遍遍跟妻儿道歉认错的伤心模样,也极为伤情。
原本,事情到这儿便没什么。
可偏偏,那天忘忧不忍,站在远处多看了一会儿,正想着吩咐狱卒给他送个棉被时,便见那人忽然扬起头,鬼气森森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死了,你们终于都要死了,哈哈哈哈哈哈……我都死了,你们凭什么过得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忽然如女人一般去抹自己的脸,伤情又难过,却又极其病态地道:“禾郎,你看,都怪你,你当初若是好好娶了我,哪儿有这些事啊,现在……”他说着,话音一转,咯咯咯咯地笑起来。
莫说忘忧,就连站在忘忧身旁的狱卒都吓得一哆嗦。
禾郎……
出大牢前,她特意去翻了那男人的卷宗,见他姓禾,越发惊恐。
她没敢往深处想,匆匆离开,夜里做了一晚上的噩梦,等翌日醒来时,便听闻那禾郎昨个儿夜里一头撞死在了牢里。
那之后,一连几日,忘忧都睡不好,且每次睡着,都会做噩梦。
段湘宁见她脸色不好,特意问了她一问。
忘忧自幼跟着段湘宁,在她眼里,小姐是她的天,她的靠山,她的亲人,她原本不想让段湘宁担心,但又怕自己不说,段湘宁会更担心。
于是,便将自己在大牢里目睹的那些,全都说了出来。
段湘宁听闻后,沉默了好一会儿,吩咐她带上银子,找人去那村子里,为这可怜的一家人做上一场法事。
又同忘忧道,这世上冤有头债有主,若是心结难过,容易落下心病。
忘忧拿了钱,带了个功夫好的护卫去了那村子,趁着大师做法事超度亡灵时,她同村民们闲话。
然后,便得知了一个,让她更加难以接受的事情!
原来,那叫做禾郎的男人,自幼有一青梅竹马,那姑娘就住在他们村尾。因着两家长辈熟悉,便自幼玩在一起。
可后来,禾郎的父亲在战场战死,母亲积劳成疾,没多久撒手人寰,只有年迈的祖母照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