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六的上午,无课,江暮平起得比平时晚了些,他的助教准时给他打了通电话。
“喂?”江暮平拉开了窗帘,窗外的阳光耀眼地照进来,刺得他眯起了眼睛。
“教授,你起了吗?”
“起了。”江暮平的嗓音有些哑。
“哎,好,上午九点的辩论赛您别忘了啊。”助教在电话里说,“一会我过来接您一块过去,还是怎么?”
江暮平踩着拖鞋走出了卧室,说:“你先去吧,一会我自己过去。”
“好,那一会见啊。”
今天市里有一场辩论赛,江暮平作为北城大学法院刑法学教授,被主办方邀请去当嘉宾。因为参赛选手中有北城大学的学生,所以江暮平没有谢绝。
江暮平去浴室洗了个澡,洗漱了一番。电动剃须刀好像是坏了,充了一夜的电仍旧启动不了,江暮平想着回来的时候要去买个新的,一边从柜子里翻出了许久不用的手动剃须刀。
江暮平太久没用手动的,手生,没留神在下巴上划了一道小口子,血在白色的剃须泡沫里晕染开来。江暮平忍着隐隐的刺痛刮干净了残留的胡茬,然后将脸上的泡沫冲刷干净。
江暮平抬起下巴照了照镜子,伤口在下颚的位置,不显眼。
早餐依旧是一杯温开水和几片全麦面包,不好吃,但江暮平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他做饭不怎么好吃,也不爱逛超市,对每日三餐的要求是“熟了就行”。
面包大概是放了有些日子了,有些干硬,江暮平灌了好几口水,才就着水勉强下咽。
临走前,江暮平打开衣柜,挑了很久才选了一条满意的领带。
林为径周六要参加一场市级辩论赛,他早早地通知了成岩,希望成岩能够到场。成岩当面拒绝,背地里却又悄悄地来了。
成岩来得比较晚,参赛的辩手已经在台上坐定,林为径就在其中,穿了件黑色西装,面容俊朗,看上去很精神。
成岩猫着腰在后排找了个位置,主持人走上舞台开始发言,成岩心不在焉地听了一会,忽然从主持人的话里捕捉到了一点敏感的信息。
“……下面,我很荣幸地为大家介绍出席本次辩论赛的各位嘉宾:北城大学法学院刑法学教授,江暮平……”
坐在嘉宾席的男人接着主持人的介绍站了起来,背影很高大,成岩看到他侧过身,朝观众席微微欠了欠身子。
无框眼镜,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那侧颜,的的确确是江暮平本人。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摄影师举着相机跑到江暮平面前咔咔咔连拍了数张照片。
江暮平是嘉宾,不是评委,所以全程都没什么存在感,但是成岩的注意力全被他吸引了过去;本来是来看林为径的,这会目光却总时不时地瞟向江暮平坐的地方。
江暮平坐得板正,腰杆挺直,目光很专注地望着台上,他手里握着一支钢笔,另一只手放松地搭在桌上,偶尔低头记录着什么。
直到后半场成岩的注意力才重新回到了林为径身上。
北城大学辩论队获得了胜利,林为径还荣获了优秀辩手的称号。
不知道是不是主办方故意安排的,虽然嘉宾里有比江暮平资格更老的前辈在,但给北城大学辩论队颁奖的任务还是落到了江暮平这个年轻教授的手里。
江暮平觉得其行不当,上台的时候不大高兴,脸上没什么表情,见到自己学校的学生,也只是微微扬了下嘴角。林为径笑呵呵的,笑容十分灿烂,拍照的时候还特意挨紧了江暮平,傻傻地咧开了嘴角。
只因为成岩在这多逗留了一会,退场的时候就被林为径发现了。
那时林为径正在跟江暮平交流复盘刚才的辩论,余光一晃,就看到了他哥熟悉的身影——成岩的发型太扎眼了,长得也扎眼,明星似的,一眼就能看出他与别人的参差。
等成岩想走的时候已经晚了,林为径挥手喊了一声:“哥!”
江暮平拿着笔记转头看过来,成岩率先被他的领带吸引住目光,成岩现在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每次跟江暮平见面总是忍不住先去看他的领带。
江暮平从没系过相同的领带,今天也不例外。他的领带颜色并没有很突出的差异,只是款式和纹理上会有细微的不同,成岩每次都能发现。
林为径抱着证书跑到了成岩面前:“不是说有事不来的吗。”
“我临时又有空了。”成岩面不改色地说,他看了眼江暮平,江暮平好像要走过来打招呼。
成岩在江暮平距离他两米远的地方看到了江暮平下巴上的划痕。
“脸上怎么了?”成岩问。
“嗯?”江暮平没反应过来。
成岩指了指下巴,问:“刮胡子刮破了吗?”
江暮平用拇指指腹碰了碰那道细口子,点头:“嗯。”
成岩并不那么健谈,只好说点没什么意义的废话:“电动的方便一点。”
“坏了,所以才用的手动的。”
会场内喧嚣熙攘,成岩隐隐约约听到人群中有人在喊林为径。
“阿径!阿径!”
林建民夫妇从退潮似的人流中挤了过来,林建民的手里捧着花束,夫妻俩红光满面,只是看到成岩的时候,表情稍微有些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