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繁浑身僵硬地靠在衣柜上, 呼吸都停了,跟沙发上抬头看他的三个人一起石化, 似乎都在等一阵风过来把他们吹成粉末。
直到那边传来陈景深开门取外卖的声音。
左宽率先开口:“原来你早餐在后面呢,送错了吧。哈哈!”
王璐安:“对啊。哈哈!我看看订单啊——游麟小区402,陈先生,备注,送到发消息,不要敲门,有人在睡觉……”
“肯定是隔壁那个装逼男写错门牌号了!”左宽一拍大腿, “喻繁又不姓陈!”
王璐安:“就是——”
“对不起啊陈先生!快超时了我有点着急, 忘了您备注让我别敲门!实在对不起!”另一头, 送早餐的外卖小哥对着门缝点头哈腰。
“没事。”陈景深说。
身边又陷入沉默, 章娴静捂了捂脸, 恨不得抽死跟他俩一起过来的自己。
“干嘛啊这是……”王璐安觉得场面尴尬, 干笑地打岔, “喻繁虽然没谈女朋友, 平时约几个志同道合的也很正常嘛!你们这气氛,怎么弄得像喻繁和学霸搞基似的!哈哈……”
最后两声僵硬的笑声在陈景深走进客厅时渐渐变弱,然后停止。
喻繁的脖子虽然痕迹多, 但面积都小, 他们可以当成是过敏、蚊子咬,但陈景深这……
陈景深穿了一件圆领t恤,挡不住他脖子上两块牙印,和从锁骨到喉结的斑斑红痕,这种痕迹, 要么是跟人打架了, 要么是跟人……了, 对象还得是挺凶悍的那一种。
唰拉一声,陈景深把王璐安腿上的纸袋和手里的润滑拿回来,扭头放到电视柜上。然后打开刚送来的外卖,在几道灼热注视里拿出一碗清澈见底的白粥,对靠衣柜上一动不动的人说:“先吃点。”
喻繁喉间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一句:“陈景深,我草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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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房子是待不下去了。好在王璐安来之前有所准备。
他们来这一趟当然不止是过个生日就走,宁城嘛,著名旅游城市,那不得去四处转转,看看风景。
所以他来之前特地问朋友借了辆车,对方已经让人把车送到了小区楼下,并把钥匙交到了他手中。
但王璐安来得匆忙,没带驾照,左宽开车不规范,分一点点被扣完了,章娴静更是直接就没学。
最后开车重任交到陈景深身上。
来了宁城,自然是喻繁带着玩。上了车,陈景深系上安全带,问身边的人:“去哪?”
对方面部肌肉连一点细微的变化都没有。只是拿出手机连车载蓝牙,没多久后导航甜美声音传出来:“准备出发,全程16公里,大约需要40分钟。”
后坐三人,两侧的望窗外,坐中间的王璐安两手放腿间,自暴自弃地盯面前的马路。
车里一直安静到第二个红绿灯,王璐安脚趾紧扣地打破气氛:“能抽烟吗学霸?”
“随意。”陈景深说。
后面两扇车窗徐徐下滑,后面三人不约而同点燃一支烟,车里顿时烟雾缭绕。
“你们现在什么情况?”章娴静忍无可忍,干脆一咬牙问了,“复合了?”
旁边两位好奇地抻直脖子,听到最后一句又震撼地扭头看向章娴静。
“你一直知道这事儿啊静姐?”王璐安呆住了,“复合又是什么意思???”
章娴静皱眉闭眼,夹着烟的手挥了挥:“自己想。”
“……”
王璐安彻底绷不住了。他两手撑到前面两个座位上,脑袋往前抻,质问前面两位当事人:“你们以前就谈了?什么时候??不会是……高中……吧……”
“能说么?”陈景深偏头看副驾。
王璐安:“?”
喻繁死死盯窗外,坐姿有些怪,整个人都窝在副驾上,闻言没吭声,只是抬手送了陈景深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那就是能说。
陈景深把他手指按回去,说是。
“但目前分了。”喻繁冷漠地接了一句。
“什么时候分的?”陈景深问。
“现在。”
“我没答应。”
“用你答应?你算老几。”喻繁抽回自己的手,“滚,开你的车,别看我。”
王璐安:“………………”
王璐安如遭重击,呆呆地躺回去,跟同样反应的左宽靠在一起。
两人的对话撇去内容,语调和反应几乎和高中时没有区别。
高中什么时候的事?他天天跟喻繁待在一起,怎么可能一点苗头都没发——不对。
“怪不得。”王璐安恍然大悟,喃喃道,“怪不得当初学霸为了你,连他妈期中考试都逃了,你还为了让他重考去苦苦哀求胖虎——”
“我那他妈是为我自己!”毫无预兆被提起丢人往事,喻繁猛地转过头。
“我就说……”左宽纳罕,“那时候我们跟台球馆那些傻逼打架,我说你怎么看见学霸就追过去了,原来跟朱旭一样他妈的哄对象去了……”
喻繁头皮炸开,死不承认:“我疯了才哄——”
王璐安:“还有那次约你们去室内游乐园,你们说要约会,然后俩人一起从电影院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出来!”
怎么还艺术加工??喻繁震惊:“没搂——”
左宽:“哦草,王潞安,你还记得吗?家长会的时候,喻繁举着扫把发誓,说自己要嫁给学霸!”
喻繁:“老子嫁个——”
王璐安一拍手:“对对对!还有高二期末领成绩那一天,学霸说毕业后就要结婚,对上了!”
喻繁:“我对你——”
左宽:“哦!!怪不得那次看电影你还帮学霸搬椅子!朱旭还说在实验楼看到你俩脱衣服!!!”
王璐安:“我草,还有这事?当时你们未成年啊!你们他妈,怎么玩这么大啊???等等,你们该不会在学校也是这么买草莓的吧?太过分——”
“准备出发,全程4公里,大约需要7分钟。”导航里的女声冰冷播报。
陈景深单手把着方向盘:“这是去哪?”
“杀人埋尸。”喻繁说。
“直接扔海里不好么。”陈景深冷淡道。
“人多,麻烦。”
车里终于重归安静。
陈景深点的那份粥说是早餐,其实送达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再加上在屋子里的尴尬时光和车程,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接近四点。
喻繁带他们去了宁城最著名的海滩,也是他最常出的外景。
现在直到落日是海滩风景最美的时候,车子驶过一片连亘群山后豁然开朗,一片粉蓝绚丽的天闯入眼帘,与天衔接的海面像被铺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碎钻。
比陈景深上次来时那阴雨连绵的天气要美得多。
后排的人终于被扯去注意力。尤其是左宽,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看见海,一双眼睛倏地亮了,车子刚停稳就立刻下车去拍照。
海滩就在石阶下面,左宽激动地往下探头:“我草,王璐安,这海水清得,不喝点可惜了,我们去游泳吧!下面有泳裤卖!”
王璐安想也不想:“不不不,我养了几个月的肚子不能拿出来见人,你自己喝去吧。”
“我请你游,我送你一件泳裤!明天就回去了,再不游特么的没机会了!”
“别,我机会还多着呢,再说谁缺你一条泳裤……哎你别拽我!”
两人拉拉扯扯往台阶下走,章娴静懒得理他们,她不明白这些男的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比高中时候还幼稚。
她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天空,然后挑最好看的一张图发给微信里某个好友,发出去后她才发现,自己昨天发的一句“左宽留了胡子居然变帅了”,对方直到现在都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