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卡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我还做了戚风蛋糕和小熊饼干。”
白茵嗅到了唐卡身上的点心甜香味:“留着给陈淮骁吃吧。”
“少爷不爱吃,这是特意给夫人做的。”
白茵叹了口气,从包里摸出了一张卡:“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虽然是陈淮骁给你开工资,但我拿你当二十四小时助理使唤,这些钱,就当是我给你开的加班费吧。”
唐卡眼睛都红了,颤抖地接过了银|行|卡,眷恋不舍地望着白茵:“夫人,您误会少爷了,他不是您说的那种人,他对您有心。”
“现在网络上已经闹翻了,都说秦瑶才是陈夫人,我要是再不走,将来爆出什么,我反而成了小三,名声大臭。你知道,我很努力很努力才从南方乡下小镇走到今天的位置,我不能丢掉它。”
“夫人……”唐卡低着头,沉默了良久,直到白茵拎着行李走出大门,他才忙不迭地追上来,对她说道:“夫人,您找好住的地方了吗?”
“找到了,不用担心。”
“是很大的宅子吗?”
“李纯风说不会比水榭台别墅差到哪儿去,我想,应该不错吧。”
“那…”唐卡似下定了决心,脱掉了碎花围裙,对她说道:“如果那边的宅子很大,应该也会需要管家吧,夫人如果觉得唐卡用得还顺手,请…请带上我。”
白茵愣住了:“可这里怎么办?”
“如果真如夫人所说,少爷要带别的女人回来,我…”唐卡用力摇头:“我认定的女主人只有您,我不会照顾其他人的。”
白茵感动极了,也有点尴尬:“我给你的卡上面其实没多少钱的,没有陈淮骁给你的工资多。”
“不是钱的事。”唐卡笃定地看着白茵:“少爷在夫人住进来的第一天就叮嘱过我,我的职责,就是照顾好这个宅子的女主人,所以我跟着您离开也是我的工作本分。”
“你确定吗?”
“非常确定。”唐卡说着,便去地下车库将陈淮骁的黑色宾利车开了出来:“夫人,请上车吧。”
白茵想着,如果陈淮骁不乐意,到时候再让唐卡回来便是了。
她坐上了车,陈淮骁的水榭台别墅,渐渐消失在了后视镜里。
她想起那日在悬崖之上,陈淮骁对她说:“苏宅不是你的家,有我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自那以后,她真的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现在看来,也是她天真了。
白茵关上了车窗,戴上墨镜,不再感伤。
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现在…正是时候,她这么多年,什么都争,什么都抢,偏偏不会去争男人的心。
是她的谁也抢不走,不是她的,她何需在意。
一个小时后,宾利车驶入了城南的一处湿地公园,沿着石板路车道一路往公园深处行进。
很大的一片湖区,湖中有鸳鸯、野鸭、黑天鹅等饲养的鸟类,湖畔围栏里还有几只小鹿,悠闲地踱着步子。
清幽的石板路上,除了穿着制服、恭敬向她行李的物业人员之外,看不到任何居民。
白茵皱眉,问唐卡道:“你确定是这里吗,不会走错路了吧?”
唐卡看了眼车载导航:“这就是李先生发来的路线,不会错的,系统提醒前面就快到了。”
宾利车驶出遮天蔽日的茂盛森林小路,紧接着,前方视野骤然开阔,一座小型法式庄园赫然呈现在眼前。
庄园大门敞开,似乎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白茵下车,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栋漂亮的小型庄园。
欧式五层建筑,偌大的广场上有喷泉白鸽,也有不少园丁在修剪枝桠树杈。
李纯风仍旧是一身运动系的红黑休闲卫衣,迎着阳光,对她挥了挥鸭舌帽。
“小姐姐,车停在这里,我让司机帮你开进去。”
白茵下了车,环顾四周,诧异地说:“李纯风,你别说你家闲置的房子,就是这栋庄园?”
“嗯。”李纯风随意地耸耸肩:“我爸妈出国前留给我的,反正我平时住学校,这宅子空着也可惜了。”
”敢问…你爸妈都是做什么的?”
“我爸是手艺人。”
“手艺人?能给你留下这么大的宅子?”
“呃。”他挠挠头:“我爸专业做钢琴的,公司开在国外,全世界各地都有产业链,世界名琴很多都是从我们家出的。”
白茵明白了,敢情这家伙…还真是个隐藏的超级豪门富二代。
“你挺低调啊。”白茵笑着说:“果然有资本,在娱乐圈想接谁的单就接谁的单,天王巨星你也能拒绝。”
李纯风连忙说道:“你别误会,我家没你想得那么有钱,跟比尔盖茨那种…差远了。”
“……”
别说白茵,连唐卡都无语了。
“我家真的很穷,和世界首富比差远了。”他又学到了一句超级凡尔赛言辞。
*
进了宅子,李纯风发现唐卡一直跟着,手里还提了一个黑皮小行李箱,不解地问:“白茵,这位…也要跟你一起住进来?”
“嗯,他是我的管家。”
李纯风面色不善:“他是你的管家,还是陈淮骁的管家啊?”
“是我的。”白茵解释道:“我用他用顺手了,换别人不习惯。”
唐卡不卑不亢地对李纯风道:“我不禁要负责白小姐的生活饮食起居,我还要负责她的安全。”
“她住在这里非常安全。”
“这我不敢确定。”
“你……”
白茵见俩人这就要杠上了,连忙岔开话题:“李纯风,你平时还是住学校吗?”
“嗯,我要准备毕业答辩了,平时很忙,不过闲下来,我也会回来的,你放心,不会打扰你的生活。当然,如果你觉得别扭,我也可以一直住在学校。”
“谢谢你收留我。”
李纯风微笑着望向她:“如果真的感谢我,不如以身相许啊。”
“……”
管家唐卡轻咳了一声,说道:“李先生,请你自重,白小姐现在还是陈夫人。”
“我开个玩笑嘛。”李纯风摆了摆手:“行了,我要回学校了,记得帮我遛狗,有事给我打电话。”
白茵送李纯风出门。
李纯风走出门廊,单手揣兜,下了几步阶梯之后,忽然回头望向她:“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什么?”
“没能早些遇见你。”
白茵无言以对。
他低头,颔首笑着:“如果一开始我就认识你,在你嫁给陈淮骁之前,我一定会比他更贴心地成为你的救命稻草。”
“李纯风…”
“而且我没有白月光。”
……
晚上,陈淮骁回到家,看到了灯湮火寂的房间。
白茵把她最喜欢的那几条裙子带走了,化妆桌也空空如也,香水护肤品,瓶瓶罐罐全都没了。
一直摆在书房的合影照片,也被倒扣着……
陈淮骁蓦然感觉心脏被抽空,全世界都被抽空了,失去了灵魂,他宛如行尸走肉一样在宅子里游走着。
最害怕的这一天,还是来了。
陈淮骁摸出手机,下意识地要给白茵打电话,但是电话刚拨出去,便被他狠狠掐断,手机砸在了墙上,屏幕碎得稀烂。
*
晚上十二点,唐卡接到了陈淮骁的电话。
男人嗓音压得很沉,大概是克制又克制,隐忍又隐忍之后,直到现在打过来。
“夫人今晚宿在哪里?”
唐卡轻哼了一声:“哼,您做了什么,您心里清楚。”
陈淮骁语调淡淡的,却带着一股威慑力:“谁允许你这样和我说话。”
唐卡借着胆子,一鼓作气道:“您对不起夫人,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哼!”
说完,不等陈淮骁反应,唐卡便挂断了电话,吓得小心脏噗通噗通直跳。
陈淮骁诧异放下他的碎屏手机,点进了几百年都不会登陆的微博,看到了#陈淮骁秦瑶共进晚餐#的词条,还挂在微博热搜上。
这段时间陈淮骁一直在忙着推进与iku媒体平台合作的事情,秦瑶回来,他并没有关注,同样也不在意。
只是没有想到会在湖畔别墅遇到她,更想不到,陈老爷子会与她有交集来往。
陈淮骁出于礼貌和孝道,并没有转身就走,留下来吃了那一顿由陈老爷子攒局的所谓“烛光晚餐”,过程中他与秦瑶也不过就淡淡聊了三四句的样子,吃过饭便离开了。
却没想到,居然会有狗仔偷拍到晚餐的画面。
通常情况下,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陈老爷子的生活区域安保何等严密,狗仔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也不敢去偷拍他。
唯一的可能性,这一切都是陈老爷子自导自演,狗仔也是他安排的。当然,能在热搜上发酵至此,必然也是他的安排。
老爷子想让白茵知难而退。
那晚白茵对他母亲的死因不依不饶,着实是触到了老爷子的禁区。
加之白茵的性格又是如此倔强,而陈淮骁对她偏爱过度,也成了陈老爷子无法容忍的事情。
他对他的教育一贯严苛,要让他放下私欲和情感,因为这些…都会影响他作为决策者的冷静和理智。
即便是当年母亲的死亡,他也不能在爷爷面前表现出任何的悲伤情绪。
他的婚姻,自然是更是要听从爷爷的安排。
当然,陈淮骁也深知爷爷这么多年来对白茵的精心培养,投入了不少心血,不会仅仅只是看在那姑娘可怜的份上。
他对白茵有更大的期望。
所以每个周末,陈淮骁都被爷爷强制要求要来江南小镇住着,和隔壁的小姑娘多接触,带她出去玩。
那时候的陈淮骁多少还有些叛逆,一开始其实是非常抗拒的。
虽然明面上,他没对老爷子表现出不满,但带白茵出去玩儿的时候,他几乎不怎么搭理她,冷冷淡淡。
后来无意间看到白茵跳舞的样子,越发明白,老爷子完全是踩着他的审美在培养白茵,这令陈淮骁实在难以忍受。
但后来随着接触加深,他渐渐发现这姑娘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只是老爷子手里的一颗棋子,她对隔壁的陈爷爷充满了感恩之心,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爷爷一样对待。
而对陈淮骁,白茵总是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很甜地叫他哥哥。
在他沉默的时候,她也是一句话不会多说,生怕惹了他的讨厌,满心满眼都是讨巧,猜测和揣摩着他的心思。
陈淮骁知道她从小寄人篱下,作为外来生也被同学欺负排挤过,前些年日子苦得很,多少有点讨好型人格。
所以即便他不喜欢别人揣摩他的心思、迎合他的喜好,却也对这姑娘心生怜悯,讨厌不起来。
甚至真的拿她当妹妹一样,每个周末都会带她出去玩,给她买裙子,请她吃美食大餐……
后来,不需要老爷子打电话催他周末来小镇,陈淮骁自己也会在每个周五下午上完最后一堂课,回寝室收拾书包,骑上摩托车,再去学校附近的饰品店买点发带或者钥匙链之类女孩喜欢的小玩意儿,然后去镇上看她。
尤其是第一次她陪他度过了母亲的忌日之后,陈淮骁对白茵的情绪越来越浓烈…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些年的点点滴滴,终究拖拽着他,泥足深陷。
至于白茵一直说自己是什么替身。
高中时的陈淮骁,或许有点浪漫主义,一直对小时候记忆里在殡仪馆里结识、一起度过艰难时光的女孩念念不忘。
后来也被秦瑶那一句“哥哥,好久不见”,打动了。
秦瑶曾是他紧紧抓住的救命稻草,如果她真的是当年那个小女孩的话。
和她在一起,陈淮骁聊的最多的话题就是母亲,因为她和他同样都有过很小便失去母亲的惨痛经历,所以会有共鸣。
秦瑶的骤然离开,陈淮骁的确耿耿于怀了很久。
母亲之死是陈淮骁心里永远难以愈合的伤口,秦瑶一走,他感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被这个世界所抛弃的绝望和无助浮上心头。
……
但即便如此,他绝不至于把白茵当成那个女孩的替身。
白茵就是白茵,独一无二的白茵。
在陈淮骁心里的伤口渐渐愈合之后,他对秦瑶的感情其实已经淡了很多,几乎烟消云散。
他有了更加深刻的羁绊和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情感体验。
白茵和他彻底失联的四年,也是陈淮骁最疯的四年,他开始接触弯道赛车,接触跳伞和高山滑雪,各种极限运动都有尝试过。
仍旧填不满心里无止无尽的空洞。
明知那场联姻,就是陈老爷子环环相扣的布局中的一环,陈淮骁真的不想来。
但最终,理智还是没能战胜心底虽深处的情潮。
他宁可画地为牢。
……
陈淮骁用碎屏手机给沈彬去了一个电话,沈彬睡得迷迷糊糊,但总裁的深夜急呼,他可不敢不接:“骁爷,有何吩咐?”
“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撤了。”
“您是说…”
“我不想再看我的名字和秦瑶的名字放在一起,所有词条全部屏蔽,相关话题删干净,惹事的营销号全部处理。”
沈彬听到陈淮骁语气不善,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好的,骁爷,我马上去办。”
……
次日清晨,网友们惊愕地发现,#陈淮骁和秦瑶恋情#的词条已经撤下热搜了,之前不断发文炒热度的那几个营销号博主,号也已经消失在了网络世界。
更有甚者,再搜陈淮骁秦瑶俩人名字的时候,单独的名字都能搜索出信息来,但俩人名字若放在一起,便会出现“该内容不予显示”的空白内容。
“这是怎么回事!”
“陈淮骁绝对插手了,一夜之间删的干干净净。”
“难道之前的一切全是误会?”
“不不不,我反而觉得越是这样,越是欲盖弥彰。”
“所以…陈淮骁是为了保护秦瑶,才这样做?”
“当然啊,QY想进娱乐圈圆梦,如果她和CHX关系石锤,会影响她的前途嘛。”
“啊啊啊,CHX好宠她啊。”
……
网络世界就是这样,人们永远只会看到他们想看到的。
《舞力四射》的选秀综艺,秦瑶被资本力捧,成为了这一届的冠军。
而白茵手底下的两位舞者,实力超强,却爆冷没能成为冠军候选人。
白茵不知道是陈淮骁、还是陈老爷子使了力,但很明显,秦瑶的舞蹈实力顶多算中上,能进前五强都已经勉强,最后成为冠军,是有人在硬捧她。
而最后的排名,也让很多优秀舞者的粉丝非常不服气——
“摆明了就是有资本后台嘛。”
“心疼我们哥哥,被这样一个资本女压了。”
“呵,谁让人家有本事能睡CHX。”
“好好当你的豪门夫人吧,没实力来娱乐圈搅什么浑水。”
……
在秦瑶拿到了《舞力四射》冠军的致辞里,她特意cue到了白茵,泪流满面,真诚地向她表达感谢:“我要谢谢茵姐这一路上对我的帮助,正是因为她,我才下定决心要冲击冠军的奖杯,也正是因为她,燃起了我的斗志。谢谢茵姐,让我圆梦。”
这句话说的有几分阴阳怪气,网友们也纷纷猜测,此“帮助”非彼“帮助”,大概是白茵在节目过程中为难了她吧。
他们等待着白茵的回复。
白茵拿起了话筒,说话前,轻笑了一声,面庞虽则柔美,但眼神是毫不遮掩的轻蔑之意:“你的梦能不能圆,谁也说不准,毕竟梦都是自己做的,我没听说谁做梦还要靠别人的帮助。”
这话一说出来,更加惹人猜测《舞力四射》节目组最后的冠军,是否受到了资本的压力。
各路粉丝也是众说纷纭,有为他们的爱豆打抱不平的,也有帮秦瑶说话的,但绝大多数长了眼的观众,心里多少都有衡量的一杆秤。
……
白茵稍稍安慰了一下她阵营里两位受挫的舞者,走出演播厅,黑色的迈巴赫停靠在街对面,见她出来,喇叭声响了响。
白茵已经小半个月没和陈淮骁见面了,知道这次肯定逃不过,索性便坐上了车。
陈淮骁坐在车后座,黑西装勾勒着他匀称修长的体态,视线平静地望着窗外,表情冷淡。
白茵坐上车之后,前排沈彬便将车驶了出去。
“沈彬,好久不见啊。”她先跟沈彬打了招呼,没有搭理身边的男人。
沈彬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说道:“夫人这几天过得好吗,骁爷他真的很想……”
“闭嘴。”陈淮骁终于开口了,话音简短有力。
白茵抱着手臂,面无表情道:“找我有什么事?”
“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我不回去。”
车内气氛僵硬了片刻,陈淮骁深呼吸,似按捺着情绪,取出了一个黑丝绒盒子,打开,一枚蓝宝石项链,呈现在她的眼前。
蓝宝石质地澄澈,颜色鲜艳饱满,阳光下,周围的碎钻闪着熠熠的光芒,美得令人窒息。
“深渊迷恋,一直等着它加工好,给你送过来。”
说完,他取出项链,戴在了白茵修长白皙的颈项上,动作温柔,嗓音低沉舒缓:“很配你。”
“你不要以为一条破项链,我就……”
话音未落,陈淮骁又将祖母绿的宝石戒指取出来,扣入了白茵的左手中指:“我就喜欢看你戴这些珠光宝气的东西。”
白茵看着指尖的祖母绿,冷哼了一声:“俗气。”
“你不喜欢,扔了就是。”他指尖在她发丝间游走,靠着她,轻轻嗅闻着,用压抑忍耐的嗓音道:“但是阿茵,跟我回家,好不好。”
白茵后颈被他弄得痒痒的,揪住陈淮骁的衣领,很不客气地丢开了他:“滚开。”
这动作,看得沈彬心惊胆战。
也就是夫人了,谁敢对总裁做这么挑衅不客气的动作啊!谁又敢让总裁滚啊。
沈彬小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生怕总裁勃然大怒。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陈淮骁不仅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反而无比妻奴地重新贴上来,用讨好的嗓音轻哄道——
“阿茵,不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