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繁几不可闻地轻声微叹,然后说:“你还很年轻,不能死。”
“嘁。”阿里亚恩发出不屑的嗤笑,“你难道不希望我死掉吗?只要我死了,就没人找你报仇,算计你的命了。”
身受重伤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跟他拌嘴,看来阿里亚恩的伤势也没有想象中严重。
信繁一边为他排净胸腔内淤积的血液,一边耐心地说:“找我报仇的人多了,不多你一个。何况有人惦记着我这条命也挺好的。”
“梅斯卡尔……”阿里亚恩喃喃,“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在不知道浅野信繁就是杀害姐姐的凶手时,阿里亚恩很佩服这个人,并且将他视为值得尊敬的前辈。就算知道他就是梅斯卡尔,除了一开始被仇恨蒙蔽的时期,阿里亚恩似乎也无法单纯地用面对仇人的眼光看待他。
信繁没空考虑阿里亚恩在想什么,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要让佳丽酿的弟弟活下去。
如果眼睁睁看着佳丽酿的弟弟死在自己眼前,待他终于可以放下一切重担离开的时候,他该如何去面对那个小姑娘呢?
救护车没有按照信繁预计的时间赶到,而阿里亚恩的伤势已经容不得耽搁了。
信繁不得不意识到自己恐怕即将开始今天的第三次“劫车”。
他真不是故意的,只能说命运弄人……
信繁一把抱起阿里亚恩,阿里亚恩的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衣襟。
这么多血……必须尽快将阿里亚恩送到医院急救。
信繁抱着阿里亚恩穿过卧室,朝着大门口走去。然而在即将离开大楼的时候,他却在门厅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那人直直撞上了急匆匆的信繁,他的惊讶显然不亚于信繁自己。
“误入猎人陷阱的同伴……指的是你?”琴酒的目光从信繁胸前刺目的红色之上扫过,不禁皱眉,“你受伤了?”
梅斯卡尔现在的状态着实算不上好,凌乱的头发、肮脏的遍布血污的衣服、脸上还未完全收敛的惊愕,上一次见到这样的梅斯卡尔,似乎还是他被怀疑fbi卧底的时候。
可是现在的梅斯卡尔不可同日而语,他在组织一手遮天,tense集团总裁的身份让他几乎可以在全世界范围内横着走,就算不慎落入fbi之流的手上,让他好好活着也绝对比杀掉更划算。
可是这样的梅斯卡尔却受伤了——简直不可思议。难道说这附近潜藏着极度危险的敌人吗?赤井秀一?只怕赤井秀一也没有让梅斯卡尔如此狼狈的本事吧!
“大、大哥……”伏特加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不停喘气,“大哥你太快了,我、我跟不上你。”
在看到琴酒的第一时间,信繁就暗道不好,连忙将怀中阿里亚恩的头朝自己这边按了按,以防被琴酒看到他抱着前任fbi探员的诡异场景。
然而他没想到,本来琴酒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这下反倒被他的动作引向了阿里亚恩。
梅斯卡尔怀里还抱着一个人,看上去伤势颇重,胸口已经被大片鲜血染红了。
再看看梅斯卡尔衣服上的血渍,根据形状和位置来判断,基本可以排除这是他自己的血的可能性。
琴酒也说不清楚自己此时的心情是松了口气还是遗憾惋惜。
“这是谁?”琴酒冷声问。
信繁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怎么来美国了?”
“我好像没有义务事事向你汇报吧?”
“那我好像也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你——”
琴酒和伏特加两个大块头挤在门口,挡住了信繁离开的路,而且还没有任何相让的打算。
信繁无视了琴酒可怖的视线,径直抱着阿里亚恩从他身边挤了过去,甚至还留下一句:“麻烦让一让,我赶时间。”
“梅斯卡尔!”琴酒没有再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放任梅斯卡尔,而是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一双如鹰隼一般的眼眸牢牢凝视着他,“给我一个解释。”
不是“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也不是“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而是斩钉截铁的祈使句“给我一个解释”。
琴酒的语气十分冰冷,眼眸中甚至带上了杀意——似乎只要梅斯卡尔的回答有半点不称心意,枪膛中的子弹就会立刻钻入他的脑颅。
信繁侧身拉开了他和琴酒的间距,同时甩开了琴酒的手。
“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要解释的呢?”信繁平静地发问,“我们是合作者,不是敌人。“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也不会是你的敌人。“
显而易见,他撒谎了,这对于一个特工而言是家常便饭。
说的是否是真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事人是否相信。
而琴酒显然不是那种容易被蒙骗的菜鸟,他深深地注视着梅斯卡尔,似乎想从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判断这句话的真假。
信繁又退后两步,不甘示弱地迎上了琴酒带着探究和审问的目光:“我的位置是朗姆发给你的吧?”
他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动动脑子,琴酒,别放着它生锈。”
伏特加哑然:“大哥,梅斯卡尔这是说你没脑子吗?”
信繁的嘴角扬起笑意,赶在这个名为琴酒的炮仗被伏特加点燃之前,他已经迅速离开了危险的区域。
琴酒没有去追。
但是下一瞬伏特加就感受到了死神的气息——琴酒将冰冷的枪口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大、大哥……”伏特加的声音都在颤抖。
“别动。”琴酒低声威胁——他也不是真想杀死伏特加,只是愤怒的情绪需要一个窗口释放,而伏特加偏偏总爱给他这个机会。
“告诉我,关于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琴酒冷声命令。
伏特加的脑子最多只够支撑他展示绚烂的车技,以及在大哥身边靠几近于无的眼色帮他活下去,他弱弱地猜测道:“难道是朗姆的离间计?”
话音刚落伏特加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就连他都能看出这是离间计了。
“哼。”琴酒不屑地嗤了声,“他心虚了。“
伏特加懵:“心虚,谁?”
“梅斯卡尔。”
“啊,有吗?我看梅斯卡尔非常理直气壮啊。”
理直气壮到伏特加都为他的小命担忧。
琴酒却冷笑道:“如果不是心虚,以梅斯卡尔的性格,刚才面对我的质疑,他应该懒得理会才对。直接走开,甚至用子弹或拳脚逼迫我退让,这才是那个家伙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