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宋赫肯定也承受了不少煎熬,所以才决定把假期的时间腾出来兼职,宁可不回家过年,也不受制于人。
宋赫喉结一滚,手臂颓然垂下,侧脸隐隐涨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以为自己克制,小心,结果黎容早就知道,只不过一直没有戳穿他。
他就像个小丑一样,在人心知肚明的情况下盯着人家的一举一动。
宋赫重重的咬了一口腮肉,恨不得咬出血来,他低声道:“我没有监视你,我只需要把你的近况传达过去。你身体怎么样,学习怎么样,心情怎么样,家里有没有事情,生活上有没有困难……只有这些。
可你很少回宿舍,我也很少能看见你,我们不在一个班级,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样,我传达的唯一有价值的信息,就是你生病了,然后又好了。我不觉得对方是想监视你,他更像关心你,但我帮不到什么,拿着钱于心有愧,就不干了。”
黎容微怔。
其实宋赫的说法他一开始就隐隐约约能猜到,他只是不敢相信,这世上除了岑崤和他那些朋友,还真有人关心他这个人。
太匪夷所思了。
黎容:“是谁?”
宋赫抬起眼,表情挣扎:“他不让我告诉你。”
黎容微微眯眼,语气变得有些冷:“你口口声声说不是监视我而是关心我,但却并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不需要这种躲在暗处的眼神,这让我感到如芒在背,换做是你,你也不会喜欢这种手段。你想要用目的为自己开脱,可你的手段就不光明磊落,又何谈目的名正言顺。”
宋赫叹了口气,他明白自己对不起黎容,说到底他还是利用黎容换了钱。
宋赫一咬牙:“江维德教授,那个红娑研究院的名誉教授,大佬。他找到我的时候,我也很惊讶,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我一直以为你虽然比我家境好点,但肯定跟何长峰没法比,没想到你们俩都不是一般人,他有个做老板的爹,你也有当知名教授的亲戚。”
宋赫以为,江维德一定跟黎容有亲属关系,江维德看黎容进了张昭和的班级,操心黎容的未来,才嘱咐他盯着黎容。
虽然这种手段并不正义,但不可否认,宋赫还是羡慕的。
有些人天生就比自己活的轻松,有无数光环笼罩着,有厉害的亲人呵护着。
怪不得黎容进了张昭和的班级也不着急,怪不得黎容不把学习当回事。
有江维德在,黎容根本不用发愁前途的问题,从入学这一刻,他就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
而宋赫不仅要让自己优秀起来,还得抽出仅剩的空闲时间打工,每天夜里躺在床上,就是操心妹妹的病,操心家里的钱还够不够买明年的甲可亭。
其他同学可以趁着假期旅游,和父母团聚,看电影追剧,他都不能。
他没有选择。
黎容听出来宋赫最后那句话中带着的自嘲。
知道何长峰家里的事后,宋赫可能经历了很长时间的心里不平衡。
毕竟是朝夕相处的室友,巨大的差距的确容易让人产生自卑心理。
黎容勾了勾唇,平静道:“江维德不是我的亲戚,我只在我父母的葬礼上见过他一面。”
宋赫刹那间错愕:“葬……礼?”
黎容的父母已经去世了?!
黎容转回身,锁上自己卧室的门,将钥匙收在兜里,弓腰拎起了装好的脏衣服。
“既然你不打算做了,那我下学期可以多回来几次了。”
宋赫默默攥紧拳头,脸色发白:“那江维德为什么那么关心你?”
黎容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不知道,或许是可怜我吧。”
黎容说罢,拎着袋子离开了宿舍。
宋赫僵硬的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原来黎容没有父母了,原来江维德不是黎容的亲戚,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到底在羡慕什么?
黎容刚一出宿舍,表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他完全没想到,让宋赫盯着他的人会是江维德,而且不是监视他做了什么,是否跟黎清立假说事件有关,就只是关心他的生活和学习,关心他有没有钱。
其实这一学期,宋赫几乎没能给江维德提供太多信息,但江维德还是资助了宋赫这么久,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的钱打水漂了。
宋赫确实是个因为规则没能得到助学金,但确实需要帮助的学生。
江维德到底想做什么?
黎容隐隐觉得头疼。
原本被他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过往,又像拨开了灰尘的屏幕,桩桩件件尽数出现在他面前。
每天给他带家常早餐的江维德,兢兢业业指导他科研项目的江维德,戴着老花镜转悠两个楼层找他,让他帮忙注册网购账号的江维德。
看他穿的裤子薄,嗔怪他将来要得老寒腿的江维德,每次科研报销,恨不得把打印纸钱都给他出了的江维德,红娑研究院给名誉教授发海鲜,难得利用职务之便,给他讨了一箱的江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