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家别墅,萧沐然感冒刚好,身体正虚弱,她扶着沙发靠背,面色苍白,失望的质问:“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啊岑崤!”
岑崤看萧沐然一脸心碎的捂着心口,又想起了她次次为黎清立黯然伤神的模样,于是忍不住悠然道:“我强迫他当然是为了报复你对黎清立的念念不忘啊。”
“岑崤!”萧沐然目光颤动,眼底的泪水像破碎的湖面,她急火攻心,剧烈的呼吸起来,“黎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为什么要伤害他唯一的儿子!”
“他唯一的儿子。”岑崤冷笑,眼神渐渐冷冽了下来,“不过他儿子确实长得漂亮,味道也不错,您确实眼光好。”
萧沐然牙齿打颤,不小心咬到嘴唇,鲜血顺着唇渗了出来,她用惊恐且疏离的眼神看着岑崤:“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可怕,你怎么变得这么可怕!”
说完这句话,萧沐然就晃晃悠悠的捂着脑袋,痛苦的蜷缩下去。
“太太,哎呀你别动气!”保姆赶紧跑过来,扶住萧沐然,伸手摸她的额头,然后无奈的看了一眼岑崤。
岑崤突然觉得很无趣,他母亲实在是太脆弱了,就连反抗也只会翻来覆去的几句话,他的刺激都像是扎在了棉花上。
他眼看着保姆将萧沐然扶走,才心情沉重的离开了家。
他其实不是那么想的,他无数次在内心衡量,对黎容的感情,究竟是原生家庭的影响更重,还是他内心深处的渴望更重。
曾经天平是平衡的,稳定的,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天平已经倾斜了,从他第一次妥协开始。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仇恨的那一面会被彻底杀死,但他相信早晚有一天会的。
他注定栽在黎容这里。
这次争吵之后,萧沐然又病倒了。
她病的很重,直接住进了医院,并且恢复状况很不好。
这下岑崤作为家属,被主治医生叫去了医院。
不过他没想到,除了外科医生,还有心理科医生。
心理科医生面色凝重的看着岑崤,沉了沉气:“你好,听说你母亲这次病发与你有关系,所以我想跟你谈一谈。”
岑崤皱眉:“她不是感冒发烧吗?”
心理科医生:“是的,确实感冒发烧,隐隐转向肺炎,但这是身体上的病症,我要跟你聊的是萧女士的心理疾病。”
岑崤:“她不是早就好了吗?”
医生笑笑:“你应该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这个病吧,这个病可以治愈,但是也很难治愈,有很多人治愈后再次复发,根本原因是生活环境没有任何改变,压力仍旧存在。药物可以让人情绪不再低落,不产生消极的想法,但药物也对身体有很大伤害,萧女士再这么下去,我怕她……”
岑崤没说话。
医生继续道:“可能你觉得萧女士经常无理取闹,但是生病的人就是这样的,他们自己清楚不应该发脾气,不应该崩溃,但是他们控制不住,正常人永远无法理解那种心情,好像被全世界孤立了,找不到出路。”
岑崤看了一眼外科医生,外科医生很实相的出去,给他们带上了门。
心理医生继续道:“虽然涉及到病人隐私,我不该多说,但你应该也很清楚,萧女士的症状来源于一段错失的感情。”
岑崤的确知道,于是点了下头。
医生:“萧女士有很强烈的自罪心理,她认为自己在这段感情中是过错方,伤害了人,她的性格本身就比较柔弱,所以很容易陷入负罪感当中,而最近她和你的矛盾,好像又让她陷入了这种情绪里,所以病情复发了。”
“我之前做过很多努力,让她找到新的兴趣,把精力投入到别的事情里,治疗的还算顺利,她也恢复的不错。但是…那位出事之后,治疗就进入了瓶颈,因为她眼睁睁看着对方凄惨死去,意识到自己永远都无法弥补,让这件事变成了挥之不去的心结。”
“岑先生您对萧女士有诸多埋怨,我能理解,但是或许您可以不把这种情绪转嫁到无辜的人身上,也给萧女士减少一些负罪感。有句话说得好,初闻不识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伤害他人并不能让您获得真正的快乐。”
岑崤理解一切大道理,但是跳出自己的情绪很难。
尤其是,自己坚持了十多年的情绪。
他虽然对萧沐然和岑擎有怨恨,但也是真的想他们健康着。
他虽然对黎容强取豪夺,但并不想再看黎容割破手臂。
他挣扎了很久,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终于有一天,他想,虽然出生是不被祝福的,但是他不能一辈子困在原生家庭的阴影里了。
他不是懦夫,他得往前走。
他并不想伤害黎容,他其实想爱他。
那天天气很晴朗,他心情也不错,他想叫黎容一起吃早餐,可黎容还是一脸冷淡的推门走了。
他有一丝挫败,但又很快振作了起来。
他只是还不会表达,但他总可以学会,总可以改变他和黎容的关系。
未来还长,他们还年轻,他会一点点学着爱人。
然而几个小时后,他收到了黎容的死讯。
他挣扎了二十余年,他鼓起勇气放下心魔,他终于打算倾尽全力去爱他,他们却杀死了他。
他没有机会了。
初闻不识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