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鸦雀无声。
康熙闭上眼睛,脖子上青筋凸起。
他心里有怒气,有无奈,有痛苦!
他贵为天子,可又如何?!
“砰!”
康熙一脚踢翻了桌子。
上面的奏折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守在营帐外的侍卫绷紧了神经,只听得许久的沉默后,万岁爷的声音才响起:“保成,你和周院判同去,务必……”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声音压着痛苦:“照顾好太皇太后。”
“是,皇阿玛!”
太子忙答应一声。
周院判浑身紧绷,等出营帐后,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太子对他说道:“周院判,事情紧急,孤看也不必收拾什么东西,咱们让人赶紧准备马车,赶回京城才是正事。”
“是,奴才一切听您的。”
周院判答应飞快。
其实若不是周院判岁数大了,身子板撑不住连日骑马,太子都想让周院判骑马,这样才能更快赶回去。
康熙的盛怒,和太子、周院判的突然离去,都引起了阿哥们的注意。
即便不打听,只是太子不见了这事就足够引人注意的。
明珠喝着茶,将黑子落在大阿哥面前的棋盘上,“太子这回回京是代万岁爷尽孝,若是办得妥帖,恐怕万岁爷对他更加满意。”
大阿哥面色阴沉如水,他摩挲着手中的棋子,“叔父想说什么?”
明珠笑了笑,“大阿哥,奴才想说什么,这归根于您在想什么。”
他不急不慢说道:“您如今有妻有女,已经是大人了,那个位置,您到底想坐,还是不想坐,您得想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字落错满盘皆输。这两句话,您可得琢磨透了。要是不然,他日后悔,怕也是晚了。”
他说完这番话,仰起头又感叹道。
“这当主子,和当奴才可是不同的。”
“当主子的,可以随意拿捏别人生死;可是当奴才的,却是随意任由人拿捏生死。就算这奴才爬的再高,也是上面一句话,您想想遏必隆,鳌拜,鳌大人当年可是权倾朝野,可最后又是如何。”
大阿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看着棋盘上被诛杀得毫无反击之力的白子,沉声道:“叔父不必多说。都是阿哥,我不服气!”
他砰地一声落下一子,“即便胜算不大,我也要一争!”
“好,好!”
明珠放声大笑,十分欣慰。
他不怕大阿哥莽,就怕大阿哥不够有野心。
阿哥们很快发现,太子离开后,大阿哥几乎独照鳌头,无论任何比试,大阿哥都是屡战屡胜。
蒙古亲王和满族大臣一向喜欢勇猛之人,没几日,大阿哥,满族巴图鲁的名声就传出来了。
而与此同时。
太子和周院判也赶回了京城。
刚抵达紫禁城,太子连衣裳都没换,就直接带着周院判去了慈宁宫。
阮烟和钮钴禄氏正陪着太皇太后说话。
两个人都是能说会道的,三两句就把太皇太后逗笑了。
听说太子来了,阮烟正说着聋子放炮仗的笑话,一下静了下来。
太皇太后道:“让太子和周太医进来吧。”
“那臣妾……”阮烟和钮钴禄氏想回避一下。
早些年是不必计较男女大防,可现如今太子也大了。
“不必拘泥俗礼,你们都在旁坐着便是。”
太皇太后摆摆手道。
阮烟和钮钴禄氏一听,这才坐下:“况且你们也在,等会儿才好方便太子了解哀家的病情。”
等太子和周院判进来,瞧见两位贵妃也在,怔了下后却是规矩地行了礼:“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给善贵妃娘娘请安,给钮钴禄贵妃娘娘请安。”
阮烟和钮钴禄氏都侧身,受了半礼后屈膝回了礼。
相互见过礼,太子便满脸担心地问道:“郭罗妈妈,皇阿玛收到宫里来信,担心的不行,因为塞外还有要事赶不回来,特地让曾孙带了周院判来给您把脉调养身体。”
听到康熙一时回不来,太皇太后眼神中掠过一丝失望神色。
她勉强笑道:“万岁爷孝顺,你也是个孝顺孩子,不过,周院判就不必把脉了,哀家的身体哀家有数。”
“这……”胤礽愣了愣,他显然想不到太皇太后会不想配合。
阮烟这时候出声道:“想来太皇太后也乏了,不如咱们出去说话,太子殿下也好了解下太皇太后的身子到底如何。”
太皇太后没出声,分明是默许了。
太子识趣道:“那曾孙就不打扰郭罗妈妈了。”
他和周院判同阮烟、钮钴禄氏一行人退出到明间。
阮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人去把这些日子李副院判写的脉相拿了过来,给周院判瞧。
只是看了一眼,周院判神色就变了。
太皇太后的情况,远比他们路上设想的更加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