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在德妃那里不敢走快,离得远了简直小跑着回到阿哥所。
胤禛瞧见他满头大汗进来,眉头微皱,“这去一趟翊坤宫,你怎么这副德性?”
苏培盛大气不接下气,“爷,别提了,奴才出来后碰见德妃娘娘了。”
胤禛脸色微变,“那额娘可是知道了?”
苏培盛低着头,“奴才想德妃娘娘定然是知晓,只是没说穿。”
胤禛脸色绿了绿,盯着苏培盛,手指了指他:“你叫爷说你什么好,拢共爷也就交代你办这么一件事,你还能办成这样!”
苏培盛被骂的头也不敢抬起来。
也的确,四阿哥骂的对。
这要是搁在大阿哥、太子那里,可就不只是骂几句而已,怕是要挨板子。
“行了,别装相。”
胤禛不耐地虚踹了下苏培盛的腿:“额娘那边怎么样?病得厉不厉害?”
苏培盛连忙颔首:“皇贵妃娘娘瘦了不少,奴才斗胆瞧了一眼,嘴唇都白了,还咳嗽不停。”
胤禛眉头紧皱,即便皇贵妃做的再不好,她到底养了他这么多年,胤禛问道:“那你可问了她吃的什么药,每日吃几回?”
苏培盛又尴尬了,他扯了扯唇角,“四阿哥,奴才压根没机会问,奴才过去,皇贵妃娘娘见您没去,便、便发火了,拿茶盏砸了奴才,让奴才滚。”
胤禛脸上的担忧如潮水一般褪去。
他看向苏培盛,“额娘只怕还骂了我吧?”
苏培盛不说话。
但胤禛何其了解皇贵妃的脾气。
见胤禛神色难看,苏培盛忙安慰道:“爷,皇贵妃娘娘是身体病了,才会胡思乱想,等病好了,她自然知道您的良苦用心。您这些日子没命地苦读习练骑射,都是为了她。”
胤禛摆摆手,神色有些许颓唐。
他道:“不必说了,我心里有数,你先下去吧。”
苏培盛只好呐呐地道了声是,在他要走出书房的时候,胤禛又说了句:“你脚上的伤回头自己去拿药擦一擦。”
“是,爷!”
苏培盛高兴地答应一声。
他出来后,寻了伤药擦了脚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的时候,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帮爷宽心。
他们爷看似沉稳,做事不留情面,可实际上却是最心软不过的。
换做是旁人,皇贵妃被禁足这么大的丑闻,又做出的是那样的丑事,早就和皇贵妃一刀两断。
也就是他们爷,还担心着皇贵妃的身子,冒着危险让他去翊坤宫。
苏培盛思来想去,求到了胤福头上。
他们爷在兄弟里也就和六阿哥能说得来,六阿哥这人也厚道,嘴巴紧,信得过。
胤福没有答应,而是对苏培盛道:“这事你找我,我也帮不上忙,得四哥自己拿主意,心里想开才行。”
清官难断家务事。
苏培盛只好死了这条心。
胤禛沉闷了数日,在某个夏日午后,借了身子不适的借口,去了翊坤宫。
苏培盛跟了去,负责放风。
放风的时候,苏培盛心里暗骂了好几句娘!
“四阿哥可总算来了。”
皇贵妃抵着嘴唇咳嗽数声,语气要多尖酸有多尖酸。
胤禛面上一红又是一白,“额娘……”
“别喊本宫额娘,本宫没福气有你这个儿子!”佟佳氏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胤禛身上,“本宫被禁足这么些日子,你竟一直不闻不问!”
胤禛嘴巴张大,片刻后沉闷道:“是儿臣不是。”
他只字不提自己这些日子为佟佳氏做出的努力。
佟佳氏盯着他,那眼神疯魔带着浓烈的恨意和百般复杂的情绪。
她突然重重咳嗽数声,咳的撕心裂肺。
胤禛忙上前,端起旁边的茶水递给佟佳氏,又伸手去拍佟佳氏的后背,给她顺气。
“额娘,您喝口水。”
佟佳氏没接过茶盏,反而紧紧抓住胤禛的手臂,金指甲套深深地陷入皮肉当中,胤禛疼得脸色都变了。
可佟佳氏却仿佛没瞧见一样,她捂着嘴唇,上气不接下气:“你若还认本宫这个额娘,你帮我,你让我见见万岁爷!万岁爷绝不会这么狠心,真的永远不见我的!”
胤禛此时已经分不清是手上的伤更疼,还是心更疼。
他看着佟佳氏,脑子里想起三岁那年,他见三阿哥有一把小弓,羡慕的不得了,生辰时,皇贵妃给他准备了一把弓,“额娘的胤禛,便是要天上的星星,额娘也给你摘。”
那时候,他真以为皇贵妃是自己额娘,也想过日后要如何如何孝顺她。
但后来,一切都变了。
胤禛对上佟佳氏已经疯魔了的眼神,他抽回手,在佟佳氏不可置信和愤怒的眼神下,说道:“我答应您,但这是最后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