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这个岁数了, 留在宫里也只能去辛者库那些地方了,其他宫的娘娘是不敢用她也不会用她。
到底周嬷嬷是伺候了佟佳氏多年的人。
因此,她打算等皇后娘娘的棺椁入土下葬后, 她就去守着皇后娘娘的陵墓,这点儿, 万岁爷也答应了。
所以,她得在去守陵之前, 给这封信一个定夺。
“四阿哥。”
守灵三日结束,阿哥们都不必再来, 但胤禛还是每日晨昏都过来跪够两个时辰。
周嬷嬷等他跪完之后要离开时,才出声喊住他。
“嬷嬷。”
胤禛站住脚步, 嘴唇干涸, 眉眼下一片青黑。
周嬷嬷走上前,“皇后娘娘宾天前曾经给过奴婢一封信, 奴婢思来想去, 这封信还是给您吧。”
她把信递给了胤禛。
胤禛怔了怔,神色露出困惑。
但他还是把信接了过来。
“这是给我的?”
周嬷嬷摇摇头,苦笑道:“是皇后娘娘写给佟大人的, 信里面的内容是要佟大人疏远冷落,不让佟佳氏的人将来为你出力。”
她瞧见胤禛脸色微变时,又道:“您别怪她, 她是病得太厉害了, 太痛苦了才会写出这样的东西, 皇后娘娘不知道,但奴婢知道您是个孝顺孩子, 这封信您就收着吧, 烧了也好, 怎么着都好,奴婢就当不知道。”
胤禛嘴唇颤动,他垂下眼眸,看着手里的信。
他对皇后已不抱任何期待,但饶是如此,心里还有些刺痛。
最痛的伤,永远是来自最亲近的人。
皇后养他十几年,这些年来母子相见如陌路人,可胤禛却忘不了幼时皇后娘娘的那些照拂和亲昵。
“胤禛乖乖吃药,吃了药明儿个额娘给你一个风筝。”
“胤禛会写字了,额娘真高兴……”
……
笑容明艳的宫装女子面容在记忆里还犹然清晰。
胤禛道:“多谢嬷嬷。”
周嬷嬷笑了笑,没说什么,屈膝行礼走了。
回了阿哥所,胤禛看着手里的信怔愣地发呆。
苏培盛心里担忧不已,直打鼓。
“爷,时辰不早了,要不传膳了?”
胤禛仿佛没听见他的话,抬起头,对苏培盛道:“你出宫一趟,把这封信送去佟府给佟大人。”
苏培盛瞪大眼睛,“爷,这信!”
以皇后娘娘临死前的情况,这封信里百分百是在辱骂他们爷,把这封信送去给佟大人,这又是何必?
“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便是,”胤禛眉眼锐利,语气不由分说。
苏培盛心里叹了口气,道了声是,拿了信,取了对牌匆匆出宫。
他心里想到,他们爷怕不是伤心糊涂了,好好的给自己找什么麻烦。
佟府那边得了信,翌日让人带了句谢给胤禛。
胤禛听到后也只道了声知道了。
苏培盛唇角撇了撇,满心不乐意。
这封信一送,以佟大人和皇后娘娘的父女情,定然会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去办。
他们四阿哥以后可就少了一个助力了。
佟佳氏一族可是连万岁爷都得给三分薄面的。
苏培盛心里叹了口气。
他们爷怎么不学学旁人的厚脸皮。
“今儿个带你们去御花园走走,但不许乱跑乱跳,更不许胡乱走动。”
阮烟换了身旗服,虽然守灵已经结束,但还得守孝,衣裳都是银白青白等色。
阮烟头上也没戴什么珠钗,只插了一根银簪子,越发显得气质出尘。
哈宜瑚跟和卓连忙乖巧点头。
“额娘,我可不可以等会儿去喂鱼?”哈宜瑚奶声奶气问道。
和卓也渴望地看向阮烟:“额娘,我、我想带上桂花糕。”
阮烟抿了抿唇,故意板着脸仿佛思考一样。
哈宜瑚跟和卓大气也不敢出,巴巴地看着阮烟。
“好吧。”阮烟吊足了胃口后,道:“喂鱼可以,带桂花糕去也可以,但是你们要乖,前后都得有人跟着,知道吗?”
“好!”哈宜瑚跟和卓高兴地蹦起来。
和卓蹲下身,对桂花糕道:“桂花糕,你也可以出去玩了。”
桂花糕似乎也知道这是好事,高兴地汪了一声,绕着自己的尾巴跑了一圈。
出去玩一趟就这么高兴,果然还是孩子。
阮烟唇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些日子孩子们也被拘得狠了,加上要守孝,得吃素,连鸡蛋都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