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半截剑身掉落。
剑身碎裂,但并没有失去光泽,因为剑客还活着,碎掉的剑依旧可以弥补,只有剑客死亡,才能令宝剑失去光彩。
但那也不过是转瞬间的事了。
剑身碎裂的一瞬间,黄金力士消散,艾鑫从中滚落,吐出一口黑沫,不知是血迹还是残渣,只剩下焦黑残缺的身体。漫天的黄金雨也停歇,甚至没在地上留下半点金痕。
铸剑师站在他面前,背后的红日消失,剑身恢复,甚至不再燃烧,只是笼罩着白金色的罡气。
罡气附剑,杀一个强弩之末的剑客,已经足够了。
艾鑫盯着他手中的剑,恍然失神,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所能燃烧着,不过死灰而已。
只是,嘴一直张着,似还要问什么。
铸剑师又恢复他善解人意的一面,道:“难道你最后还是没想通,为什么只有天上的黄金雨不同,是真正的真金?”
“真金不怕火炼,呵呵,就算是十足的真金,熔点也不过上千度,又如何能经得住朱雀火的燃烧呢?真正强大的,不是黄金,不是你凭堆砌出来的仿造物,而是遵从剑意而形成的强大剑术。”
“那个黄金雨,是你第一个剑术吧?”
艾鑫瞳孔迟钝的一缩,显然很是震惊。
“那个时候,你还真切的想要得到黄金,真切的为之喜悦。如果那时天上掉下金雨,你一定发自内心的喜悦吧。那招剑术就诞生于真挚的喜悦中,是唯一直指剑意的剑术。所以它才是最强大的剑术,其他的剑术,不过是剑象金元宝的变形而已。”
“之前我就跟你说过,金元宝只是你和剑意的果实,是你和剑的桥梁。把桥梁变幻各种各样的形状,又有什么意义呢?你要修行的是剑道,要体悟的是剑心。持剑这么多年,你反而离剑意越来越远了。离剑最近的时刻,是你当年第一次握剑的那一刻。那时你还有一颗能被喜悦填满的心啊。”
“如此,你懂了吗?”
艾鑫目光有些恍然,也有些恍惚。他本不是个聪明人,又是临死之际,有些话能听得进去,却也理不清了。
良久,他张了张嘴。
“还有想问的吗?”
艾鑫焦糊的脸上流下两行泪水:“救……”
“嗯?”
只说了一个字,他的表情永远的凝固了。
铸剑师的一番长篇大论,再鞭辟入里他也没入耳入心,最后一刻,他想的不是什么解答疑问,而是挣扎求生。
只是已经无药可救了
“他好像是被剑反噬死的。”
声音从背后传来。
“嗯。剑都折断了,剑客岂能活?这是最适合他的死法。”
说罢他抬头:“是吧?师兄?”
空中,另一白衣少年拍着翅膀,“你还真有本事,我紧赶慢赶,赶来时你都收尾了。不过最后话还真多。你自己喜欢讲的故事里面,不是有一条反派死于话多吗?你跟他解释半天,唠唠叨叨,不怕他暴起反击,把你一波带走吗?”
汤昭哈哈笑道:“抱歉啊,我考虑到我是正派,所以多说两句没关系。”
不是他特意啰里啰嗦,而是和这个剑客交手的整个过程,也是他对剑,对剑客,乃至对铸剑思考的一个过程。看起来是他全盘掌握,其实过程中暗潮汹涌。他有心算无心,天时地利尽在掌握,依旧发生了许多意外,譬如那个黄金雨,威力出乎他的意料。逼得他使出了好久不用的拟持。
最后黄金雨的解释,他虽然有模糊的念头,但其实并未理顺,随着他说出口,其中道理才渐渐清晰明白了起来。与其说是给这愚蠢剑客做解释,不如说在给他自己解释。这也是他自我警惕的过程。
敌人的教训,要用来警醒自己,照亮将来的路,这一次战斗才算有了真正的收获。
“师兄刚来?”
“刚来。”江神逸降下双翅,“你这发配的剑术没方向,找你可不容易。而且找到你之后,也很难靠过来。”
他来的时候,正是黄金雨密集的时候,他在空中几次盘旋,都不能靠近,险些被黄金碎片割破翅膀。
所以江神逸得到的教训是——翅膀得加固了,太容易破了。
“这聚宝剑好像克我,战斗起来不利。”
江神逸以风雷为武器,克制速度流,但被强大的物理防御克制。
汤昭笑道:“其实没那么克,黄金导电的,还是吃你的雷电攻击。什么时候遇上岩石剑,你就知道什么叫天克了。”
不过黄金导电,剑术制造的黄金未必,因为剑意可以修正剑术。就像刚才,充满喜悦之意的黄金雨不但锋利、坚硬,更不怕高温,几乎就是另一种材料。剑术之间的相生相克,也只是大略罢了,终究要看修为。
所以,汤昭私心里是不看好江神逸放弃剑客而另辟道路的。
“其他两位怎么样?”
“当然没事啊,大家撤退的很及时。他们知道战斗插不少手,就去五树堡帮着善后了。哦,对了。”江神逸突然露出笑容,道,“趁你们说话时,我们把山寨检查了一下,找到了那贼寇藏着的礼物,应该是原本给其他铸剑师的。很是丰厚,这回也算赚了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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