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桢在他怀里,很小声,“我理解你。”
陈渊一颗悬着的心,缓缓落定。
他始终介怀,她会厌弃他,憎恶他。
毕竟,他亲口说,要她跟了他,以后对她好。
“不恨我吗?”
沈桢摇头,磕在他太阳穴,他硬得很,她呜咽了一声。
陈渊松开她,替她揉着额头,笑出来,“疼吗。”
她没说话,他抱得太紧,连衣服里也汗涔涔。
“沈桢,从头至尾,我是真心实意。”
没耍她,没骗她。
归根究底,是造化弄人,没这场缘分。
陈渊喑哑喘息着,视线愈发模糊。
他虚弱到极点,强撑着眼皮,身体在颤栗。
生理的痛,心里的痛。
而沈桢,只以为他在压抑欲望。
陈渊的欲望,藏得深,发作也凶猛,办公室那回,他险些失控,突破了那层。
“幸好。”
他突然这样讲。
沈桢不言语,任由他目光在脸上流连。
“如果那天,你真给了我,我太混账了。”
她抓着他睡衣的下摆,臊得通红。
陈渊知道她白皙,只是她此刻,偎在他唇下,眼底,更为清晰,她肌肤浮起一片细腻莹润的胭脂粉。
是他气息烫的。
陈渊闭上眼,不敢再看,生怕又难以克制。
许久,他问,“住客房,还是连夜赶回去?”
沈桢一抬头,发现他脸色苍白得瘆人,立马扶他躺下,“你哪不舒服?”
陈渊捂心口,又捂住胃,手背的针管鲜血逆流而出,最终,他咬紧牙关,握住她手,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没有。”
“你还逞强。”沈桢往门外走,让安桥叫医生。
雨停了一阵,又开始下,下得不大,敲击着窗檐,令人心烦。
九点半,一辆红旗轿车冒雨驶入院子。
车上的男人是市人民医院肠胃科的医生程毅,沈桢不认得他,他却认得沈桢。
之前,她跟着吕玮去临市出差,程毅在当地的医科大学总医院会诊,恰好,也住那家酒店。
她和醉醺醺的陈崇州在电梯里激情相拥,程毅瞧得一清二楚。
他点了下头,“陈渊在里面?”不等沈桢答复,径直推开主卧门。
看样子,交情不浅。
程毅进屋,撂下医药箱,“你又犯老毛病,我叮嘱过你不要着凉,不要酗酒。”
“安桥怎么叫你来了。”陈渊吃力坐起,沈桢在他背后垫了一个枕头。
“打扰你风花雪月了?”男人刻意瞟旁边。
沈桢低头,“我去倒杯热水。”
她一出去,程毅提醒陈渊,“姓沈吧?她是你弟弟的女人。”
陈渊皱眉,“没那回事。”
“你瞎,我瞎?”程毅掏出听诊器,摁住他心脏,“你属于老实人,别招惹女海王,镇得住么?”
陈渊有气无力笑,“我老实?”
“起码比你弟弟老实。”
大大小小的子弟,称呼陈渊“陈先生”,要么,称呼大哥,他是嫡系,又年长一些,担得起。
在陈崇州那,官方的称谓,陈先生或者陈主任,都行。却偏偏都称呼他“陈二公子”,是尊称,同样也是他风流在外的名号。
谈起陈二公子,相貌俊,有才华,既留情又寡情。
津德那位逼死长子的老三,有一回和陈崇州抢女伴,那女伴曾经杀进世界小姐的决赛,老三出手阔气,在奢侈品店砸了七百多万,礼品盒堆满一地,陈崇州一毛钱没花,皮鞋踩在上面,姿态潇洒极了,烟蓝色的衬衫,纽扣系得哪也不挨哪,仿佛刚爬出女人的温柔乡,眉目间尽是情欲。
他神色也懒怠,挑着模特的下巴,问她,“跟谁?”
模特迷陈崇州迷得神魂颠倒的,“跟你。”
结果,三五天的新鲜,他腻了,转手给郑野。
从此,陈二公子的花名就打响了。
女人晓得他无情,属性又渣,但斯斯文文含着半熟不熟的坏劲,实在太撩人。
明知他玩玩而已,也心甘情愿。
实际上,陈崇州混情场,纯粹是闹得厉害,有名无实,真正睡过的寥寥无几。
十年前,陈渊在香港大学攻下经济和法学的双学位,进驻晟和集团做市场营销经理,在那一辈的豪门继承人中,可谓资质拔尖儿。
江蓉底气横,趁机打压何佩瑜,陈崇州也收敛锋芒,母子低调度日。
直到陈渊和乔函润那档子事曝光,激怒了陈政,收回他的实权,派去香港。
儿子失势,江蓉那阵几乎动用了一切手段,不惜铤而走险,雇凶设计车祸,害陈崇州。
好在,何佩瑜不是吃素的,销声匿迹数年,一登场,那股风韵犹存,吃死了陈政。
这老狐狸精道行属实过硬,能算出江蓉走哪招棋,步步为营防着,江蓉没敢下手。
不过长子就是长子,只要原配屹立不倒,就比外面的血脉容易翻身。
晚上,沈桢煮了粥,照顾陈渊吃完药,准备回家,下楼到客厅,万喜喜正好进来。
四目相视,万喜喜显然没料到,有女人在他家。
“你为什么在这?”
卧室暖气开得足,沈桢怕热,因此解了两颗扣子降温,落在她眼中,十足的偷情样。
“陈渊生病...”
“他生病,和你有关系吗?”万喜喜打断,冲上去,拽住沈桢的衣领,“抢我的男人,你是不是不清楚我万家的势力?”
“我没抢你的男人。”
这出捉奸,着实冤枉,沈桢挣开她,“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需要清楚你万家什么势力。”
万喜喜有度量,可架不住陈渊一直对她不温不火,再加上认定沈桢傍他,是陈政阻止,才没成功上位。
诸多因素下,根本冷静不了,举起手朝着她脸扇巴掌。
沈桢还没来得及搪开,身后传来一下低沉的咳嗽,“你想做什么。”
陈渊立在楼梯口,一脸寒意,注视这一幕。
那寒意,是万喜喜从未见过的,在他的病容之上,惊得人头皮发麻。
她下意识收了手,停住没动。
陈渊盯着万喜喜,“要打她,是么。”
他脚底虚浮,仍旧站得挺拔,“你打。”
万喜喜胸口急促隆起,“你激将我?”
“不是激你。”陈渊接连咳嗽了几声,搭在扶梯的左手,青筋暴涨,“要打,在我面前打,背地里,你最好收敛。”
万喜喜自然明白,打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