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虚攥的拳掩住喉结,目视前方,“公务和感情两码事。”
“至少你没有污点,没有软肋,同僚畏惧你,又无可奈何你。陈厅,我称呼你陈翎,可以吗?”
陈翎扯了扯嘴角,“随意。”
罗桑感觉到他回答得心不在焉,也循着望去,奥迪a8渐渐驶离,驾驶位是一个极为年轻的女人,尽管模糊,也分辨得出她样貌多么清纯明媚。
是成熟男人很喜欢的那款白玫瑰,不谙世事,天真无邪。
警校见得少,打官司见得多,功成名就的男人在风月场栽跟头,往往都毁于这样的女人手中。
罗桑的直觉,这个女人很特殊,起码在陈翎的生活中留下过不可抹杀的痕迹。
“你认识?”
陈翎收回视线,“一个朋友。”
“需要打招呼吗?”
他不吭声。
罗桑试探,“你是不是介意我在车上,不方便?”
“多虑了。”
绿灯亮起,陈翎猛踩油门,疾驰而去。
那头沈桢回到娘家,已是凌晨一点。
她泊车上楼,收到一条短信。
备注是三叔。
——夜不归宿,坏毛病。
陈翎那人,严肃正经,轻易不玩笑。
何况深更半夜,他既然这种口气训斥她,百分百看到了。
沈桢吓得一激灵,跑出楼道东张西望,问他:在哪?
她胆小,下次就老实了。
陈翎笑着,将手机放在中控台,没回。
调头离开春风巷,罗桑在二楼的窗户,注视他。
强烈的直觉再度席卷她,他编辑短讯的专注认真,脸上浅浅的笑意,罗桑尽数纳入眼底。
那是一个不与人知,莫测的陈翎。
他的心事,他的秘密。
笼罩着一团无尽的迷雾,难以形容。
***
餐厅雅间内,周源割了一块烤肉,桌角的油灯烧得正旺,熏燎着青花木的香气。
“政府征用太平商圈的工程,有地皮补偿吗?”
陈崇州对准火苗,焚了一根烟,衔在手上,“晟和集团在16号签署合约,10号内部开始有风声,太平商圈的工程划归上面持有,17号凌晨落实红头文件,时间差卡得很悬,十有八九没补偿。”
周源乐了,“那晟和亏大发了。”
他舀了一勺泉水,兑在茶壶里烹煮,“晟和亏了三亿。”
“赔钱倒次要,关键陈渊办事不力,董事局会问责,他后面的日子不好过。”周源越讲越高兴,“二公子,你简直太高明,把我老子捞出泥潭了,我老子一心要在太平商圈投资,钱都准备齐了,好在给了陈渊,不然周家几个世伯能饶了我老子吗?他们只认钱。”
陈崇州盯着炙红的火焰,心思却一跌再跌。
太平商圈不是他设下的陷阱,纯属是意外。
上一任老总破产,公司拍卖失败,导致地皮荒废,一直搁置。年初,市政对外招标,商人迷信,觉得这块地的风水不景气,干一个黄一个,最后项目流标,市政索性又搁置了。
周家的老爷子有人脉,一分钱没花拿下地皮的使用权,交给周秉臣做度假村的生意,试一试他道行。
省里近期搞市容市貌,太平商圈位于市区和郊区的分界,市里看准它的环保价值,打算收归建设湿地公园,而这块地在商业化的过程没有批到正规手续,是擅自动工,所以无论企业前期注入多少资金,都打水漂了。
陈翎在上面混,必定了解一些情况,就算他守口如瓶,他是陈渊的亲叔叔,买他面子的同僚何其多,巴结不了他本人,自然背地里巴结陈渊,晟和集团开发太平商圈的项目,他们怎会不提点其中的玄机。
倘若陈渊对内幕一清二楚,为何甘愿上钩。
陈崇州脑海飞快闪过种种可能,手倏而一紧,冷却的茶倾洒了半杯。
周源立马抽出纸巾擦拭,“怎么了?”
他眯眼,思量片刻,“我高明吗。”
“当然高明,二公子,我是跟定你了。”
陈崇州撂下茶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费尽心机布下的局,也有马失前蹄的一天。”
周源不解,“马失前蹄?”
他闭目静心,“你先回去。”
周源走后,薛岩进入雅间,“何小姐仍旧在包房,五分钟前何鹏坤打来电话,我说您在路上。看来您不去接她,她还会耍手段,一旦捅大娄子,闹出丑闻,您也受牵连。”
陈崇州站起,眉间几分不耐烦,“她玩什么把戏。”
薛岩尾随在他身后,“何小姐的目的,无非是一步步逼您松口,答应婚事。”
抵达三楼a11,陈崇州踢开包厢门,何时了这会儿躺在里面的u型沙发,长发披散,神志不清。
包房中的男男女女被惊动,纷纷静止,打量他。
陈崇州一眼认出坐在点歌台的女人,是胡骄。
这姑娘在名媛圈以“不怕丢人现眼的豪气”扬名立万,五年前,她倒追朱家的三公子,朱老三是家族的老幺,朱家在澳门开赌场,因此他的绰号是麻将牌的幺鸡,胡骄爱他爱得疯狂,在朱公馆门口拉横幅——我是胡骄【胡椒】,你是【朱赌鸡】猪肚鸡,我早晚和你睡在一个锅里,熬到你娶我。
何时了的性子内敛,但也英气,与胡骄八竿子抡不着,陈崇州没想到在这遇到她。
出于情面礼节,他颔首,“胡小姐。”
胡骄扔了麦克风,去吧台斟酒,“陈二公子,一起喝一杯吗?”
陈崇州婉拒,“不了。”
“我爸爸说,你接管富诚了。”她莞尔,“这些公子哥,到底你的本事最出色,时了有福气。”
“胡小姐和朱三公子婚姻美满,何尝不是福气。”
客套过后,他看着沙发上的女人,“何时了,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