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下后,她用安抚的语气又道:“投壶很简单的,我教你。
这谁也不是生来会玩的。”
秦氿挑了挑眉,一派泰然地与璎珞四目对视。
“我从不多想,我都是直接动手的。”
秦氿去摸她的鞭子,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她忘带了。
真是可惜了。
“大胆!”
璎珞也看到了她的动作,想起了上次的一鞭子,恼羞成怒。
“璎珞,秦三姑娘。”
长宁见状,不知所措地说道,“你们别吵了,要是打翻了茶,弄脏裙子就不好了。”
“呵,我就偏打翻了又如何?
!”
璎珞拿起旁边的一杯花茶,就往秦氿身上泼,想要还那一鞭子之仇。
“哗啦!”
秦氿才不会任由她泼自己茶,反应敏捷地往旁边挪了几步。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丁香色的身影突然挡在了秦氿的身前。
“秦三姑娘,小心!”
长宁紧张地喊道。
下一瞬,那杯花茶就正好泼在了她的胸前,片片菊花与月季的花瓣沾在了她胸前的衣襟上,茶水浸湿了衣裳,又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长宁因为没站稳,脚下微微踉跄了一下,一把抓住了秦氿的胳膊,身子半倚在她身上。
周围静了一静,气温陡然直下,一众人等都傻眼了。
连璎珞也呆住了,她也没想到茶水会泼到长宁身上。
这时,本在玩投壶的新安也闻讯而来,来回看了看长宁与璎珞,板起脸对着璎珞斥道:“璎珞,够了!”
新安已经听宫女说了方才事发的经过,秀丽的面庞上神色端凝。
璎珞在短暂的惊讶后,回过神来,嘲讽地笑了,根本没把新安放在眼里。
对于璎珞而言,二公主也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
更何况,只是泼了一杯茶而已,最多也被皇后说上两句罢了。
她有什么可怕的?
事有轻重缓急。
新安深吸一口气,忙对长宁道:“三皇妹,你先去换衣裳吧,免得着凉了。”
长宁应了,跟着赧然一笑,歉然地对着秦氿道:“秦三姑娘,你也和我一起去换身衣裳吧。”
长宁不好意思地看向了秦氿的左袖,她方才半倚在秦氿身上,把茶水与花瓣也沾到了秦氿身上。
秦氿也看向了自己湿哒哒的左袖,嘴角勾了勾,应了:“好。”
贴身宫女连忙给长宁披上了一件斗篷,遮住她身上的茶水渍。
“菱香,你去替我拿件替换的衣裳。”
长宁吩咐了贴身宫女一声,又柔柔地对秦氿笑道:“秦三姑娘,请。”
秦氿就跟了上去,长宁领着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去前面的碧波阁更衣吧。”
南苑猎宫很大,足足有两个皇宫大小,贵女们时常四处玩耍,各处都设了一些地方给她们更衣和休憩用,这碧波阁就是其中一间,从碧风阁走过去不过百来丈远。
长宁看着秦氿湿哒哒的左袖有些懊恼,轻叹了一声,自责道:“都怪我一时没站稳,连累了秦三姑娘。”
秦氿豁达地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无事,只是弄脏了一件衣裳罢了,换一身也就是了。”
“秦三姑娘,你性子真好。”
长宁腼腆地笑了,如同一朵娇柔的小花一般。
说着,长宁的目光又落在了秦氿身后的杜若身上,柔柔地说道:“我记得这是母后身边的杜若吧。
秦三姑娘,你要不要让杜若先去拿件衣裳?”
秦氿轻呀了一声,道:“我都忘了,杜若,你去吧,就给我拿那件胭脂色百蝶穿花褙子好了。”
杜若微微瞪大了眼睛,随又低垂下头,屈膝应是:“奴婢很快就回来。”
杜若脚步匆匆地就走了。
秦氿随着长宁沿着湖边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到了碧波阁,那是一栋临水楼阁,一半的楼阁建于湖面上,与周围的湖景、假山巧妙地融为一体。
她们刚走进碧波阁时,宫女菱香也匆匆赶回来了,手上的托盘上放着两套干净的衣裳,“殿下,奴婢多带了一身过来,是您今年新做冬裳,给秦三姑娘。”
“还是你想得周到。”
长宁点了点头,对着秦氿抿唇一笑,“秦三姑娘,这衣裳是我今年新做的,还没上过身,你不嫌弃的,就先穿着吧,你住的宫室离这儿有些远,湿着衣裙到底不妥。”
秦氿从善如流地收下了:“多谢三公主殿下。”
“秦三姑娘,你就去左边这间吧,我在右边。
一会儿见。”
长宁又是一笑,自行去了右边的房间,而菱香就捧着衣裳,带着秦氿去了左边那间。
厢房里,空荡荡,一眼就可以看轻它的布局,南面放了一个博古架,东边是一张贵妃榻,一侧角落里是一座五扇的屏风和一个恭桶。
菱香把衣裳拿了进去,一一挂在屏风上,笑着道:“秦三姑娘,您先换着吧。”
秦氿爽快地说道:“行。
菱香姑娘,你回三公主殿下那儿去吧,我一个人能行。”
秦氿快步绕到了屏风后面,不一会儿,屏风后就传来了“悉悉率率”的脱衣裳声,然后,一件青莲色的褙子被挂在了屏风上。
成了!菱香盯着那件绣折枝绿萼梅花的褙子,放心了。
她惦记着三公主,也怕万一一会儿……
自己在这里也不方便。
菱香攥了攥拳头,于是说道:“秦三姑娘,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你去吧。”
秦氿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
菱香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缓缓地把房门合上。
菱香匆匆去了左边的厢房,打开房门,这间厢房的格局与右边那间一般无二。
此刻,长宁正坐在了贵妃榻上,她已经脱下了斗篷,一眼可见衣襟上沾着花茶的茶水与花瓣,看着有些狼狈。
一见到菱香,长宁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菱香:“殿下,奴婢看到秦三姑娘脱下外衣,才出来的。”
长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眉宇间轻松了一些,那张柔弱清丽的面庞上透出几分与平日里迥然不同的冷然。
她又追问道:“给秦氿的那件衣裳……没问题吧?”
菱香:“奴婢去取的时候又特意瞧过了,那腰带的缝线快散了,一碰就会断。
秦三姑娘一时半会儿是穿不好衣裳的。
奴婢先服侍殿下换衣裳吧。”
“也好。”
长宁的唇角翘了翘,站起身来。
她轻轻掸了了几片沾在衣襟上的花瓣,脚步翩翩地往屏风后走去。
虽然今天的计划中出了一些小岔子,但一切都还算顺利。
长宁抬手把秀发拢到耳后,随后,她张开双臂,下巴微昂,由菱香服侍着除下外裳。
她那双乌黑的美目闪动着奇异的神采,唇角逸出了一抹自得的笑意。
她又如何不知道,璎珞是在拿她当棋子呢!
璎珞不喜秦氿,就想利用她来整治秦氿,好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
哎,她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公主,无论是身为亲王嫡女的璎珞,还是有卫皇后撑腰的秦氿,她一个都得罪不起,更不想得罪。
既然如此,那就让璎珞和秦氿自己去解决她们之间的恩怨好了。
长宁又垂下双臂,看着菱香把外裳挂到了屏风上。
刚刚,她是特意把那杯花茶放在桌边的,然后不用声色地用言语挑动着璎珞和秦氿,让她们吵起来,她又适时地提醒她们这里有一杯花茶,接下来,就看谁会先泼这杯花茶了。
璎珞的性子素来娇蛮高傲,受不得一丝委屈,而据自己所知,秦氿的脾气也没好多少,又有卫皇后娇纵着,从不肯忍让半分。
方才,璎珞所言句句不堪入耳,长宁本来还以为这杯花茶会是由秦氿泼出来的,结果没有想到,倒是让璎珞抢了先机。
只可惜,秦氿避得太快,眼看着花茶会泼空,她只能自己来挡了这么一来,让花茶全都泼到自己身上,再佯装不适顺手去拉了秦氿一把,故意弄脏秦氿的衣裳,这才得了现在这个机会。
现在,跟秦氿争吵的是璎珞。
泼了秦氿花茶的也是璎珞。
一直与秦氿不和的还是璎珞。
一旦接下来秦氿出了什么事,任何人都会觉得是璎珞蓄意在算计秦氿!
而她呢……
她方才劝过架了,还替秦氿挡了一杯花茶,谁都不会想到,这自始至终都是她布的一个局。
长宁优雅地以手指捋了捋青丝,嘴角翘得更高了。
到时候,父皇和皇后怒起来,承受这雷霆之怒只会是璎珞,而她不仅可以祸水东引,还能解了和亲之急。
“动作快些。”
长宁催促道,“耶律王子应该也要到了。”
她和耶律栾说好了,替他把秦氿约出来,约在这碧波阁二楼左边的房间见面。
一会儿,耶律栾就会推开左边厢房的那扇房门,然后入目的就是秦氿衣衫不整的样子,而她,只要在适当的时候走过去,“恰好”撞见这一幕就行了。
到时候,秦氿想不去和亲都不行!
“也是秦氿自己倒霉。”
长宁幽幽叹道,眸光微闪。
菱香一边替长宁解下马面裙,一边凑趣着说道:“只能说天意如此。”
长宁微微颌首。
本来,不管被泼到花茶的是璎珞还是秦氿,对她的计划都没有防碍,她们谁去和亲都行。
说句实话,她心里更希望和亲的人是璎珞。
只能说天意弄人,连上天都属意秦氿去和亲。
这时,长宁的身上已经只剩下一件霜色的中衣了,连她的中衣都被茶水浸透,隐约可见其下大红色的肚兜。
她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屏风外面传来了细微的开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