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侍卫们直接甩鞭子赶人。
那些普通百姓一看这行人衣着不凡且气焰嚣张,就知道他们的主子必然是显贵人家,平民百姓皆是敢怒不敢言,也不敢得罪这些侍卫,全都避之唯恐不及地往两边退让,让这队车马先行。
秦氿和云娇娘的身侧也聚集了不少才刚刚抵达城门附近的行商、路人,全都对着前方这伙人指指点点:
“这什么人啊,气焰真是嚣张?”
“鬼知道!不过看城门守卫都不管,肯定是什么王爷侯爷吧。”
“京里王爷侯爷还少吗?
也没见这么这样的!”
“……”
那些路人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猜测着那蓝袍公子这行人的身份。
很快,侍卫们就清出了一条道,方脸的侍卫长便策马来到了蓝袍公子和第一辆马车旁,抱拳禀道:“三爷,郡主,可以进城了。”
下一瞬,就见一只白皙的素手微微挑开了马车的窗帘一角,从秦氿和云娇娘的角度,根本就看不到对方的长相,只看到那指尖染着大红蔻丹,分外艳丽。
第一辆马车的车夫挥着马鞭,开始进城,后面的几辆马车缓缓地跟上。
“郡主?”
秦氿轻声嘀咕了一句,心想:京城的郡主说少不少,说多那也不多。
云娇娘也听到了,嘀咕道:“也不知道是哪家郡主,派头这么大。
得意什么啊,公主王妃都没这么大的架子呢!”
云娇娘也就是随口嘀咕一句,说过也就罢了,反正道不同不相为谋,像这种郡主,她也“高攀不起”。
前面的马车开始动了,秦氿和云娇娘也策马慢慢地踱步跟上,往城里的方向走。
“小氿,”云娇娘想到了什么,兴致勃勃地提议道,“双燕园马上要出一出新戏了,就在五天后,我们一起去看戏怎么样?”
秦氿摇了摇头:“那天不行。”
云娇娘:“?”
秦氿笑眯眯地说道:“那天我我大哥他们要回来,我要去接人,茶点改天再吃。”
云娇娘了然地眨了眨眼,“我也听我大哥说了,闽州大捷。
原来他们是那天回来啊。”
云娇娘眼底闪过一抹戏谑的光芒,唇角翘了起来。
秦氿笑眯眯地“嗯”了一声,心情愉悦得很。
大哥回来得比预想得要早。
云娇娘策马往秦氿身侧又挪了一步,用手肘顶顶她的胳膊,调侃地说道:“你真的是去接你大哥吗?
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丫头才不是去接秦则宁,是接宸郡王吧。
云娇娘对着秦氿挤眉弄眼,双眼与嘴巴都弯成了月牙儿。
“那是当然。”
秦氿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
她的一句大哥,就是包括了两个人!
云娇娘觉得秦氿就是死鸭子嘴硬,笑得乐不可支,又道:“你既然要去接人,那就要赶紧订好城门附近的酒楼茶楼才行,大军凯旋回京那天,肯定很多人会去看。”
秦氿眨了眨眼,“会有这么多人去看吗?”
云娇娘用一脸“你可天真”的样子看着秦氿,“你知道上次科举一甲头三名游街时,有多热闹吗?
凡是他们游街经过的街道上的那些酒楼茶楼全都被订了,座无虚席!甚至一些店铺临时摆了些桌椅,充作茶楼,就这样还有很多人没订到位子。”
秦氿:“……”
秦氿压根儿没这个意识,所以根本就没订位子,按照云娇娘的说法,南城门附近的酒楼茶楼说不定早就订完了。
云娇娘笑眯眯地拍拍胸脯道:“没事没事,有我在呢!”
“这前头南大街的云威酒楼就是我家的产业,我家的酒楼总会留一间雅座给自家人,我帮你留着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指着城门内。
她们俩自顾自地说着话,完全没注意到她们前面的一辆马车有了动静。
车厢右侧的窗帘被人挑开一角,一双如盈盈秋水的美目朝秦氿和云娇娘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就收回了目光。
“闽州大捷……”少女的声音娴静如水,带着几分缠绵,几分婉转。
“姑娘,”另一个声音小声地说道,“凯旋回京的人莫不是顾三公子?”
“……”
“姑娘,等晚些安顿下来,奴婢去打听打听消息。”
“嗯。”
随着这个字落下,窗帘又将马车挡得严严实实,那辆马车紧跟着前面的几辆马车进了城。
秦氿也和云娇娘说笑着也策马进了城,很快就与那支车队分道扬镳,各自去了各自的去处。
秦氿回府后,当天,云娇娘就让管事嬷嬷过来说,位子订好了,在云威酒楼二楼的雅座“兰香间”,还给了一块刻兰的牌子。
接下来的几天,闽州大捷的喜讯在京里传开了,大街小巷在议论的话题都是围绕着闽州大捷,京里热闹得就像是过年一样。
百姓们一个个觉得大祁蒸蒸日上,先是上半年郁拂云拿下了北燕三城,逼得北燕割地赔款,现在又是宸郡王平定闽州,乃国泰民安之兆。
这种热闹的气氛一直到八月二十九日,大军凯旋回京的那天。
一大早,秦氿早早就带着秦则钰一起出门了,直接去了云威酒楼,云娇娘给秦氿姐弟留了“兰香间”,给自家也留了一间“竹香间”。
云威酒楼中如同此前云娇娘说得那样座无虚席,像一楼的大堂里一张桌子边至少挤了五六个人,外面的街道两侧也是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自发来迎接将士的百姓。
秦氿与秦则钰才刚喝上一口茶,就听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一阵喧哗声:
“来了来了!”
“人已经到城门外了!”
“听说今天是六皇子代君出城去接的宸郡王呢。”
“……”
酒楼外人声鼎沸,秦氿与秦则钰都伸长脖子往城门的方向看着,可惜从他们的角度,现在根本还看不到人影,只隐约听到城外有马蹄声传来。
望着下方翘首以待的百姓,秦则钰突然笃定地说道:“姐,你放心,以后你还有机会的!”
秦则钰对自己十分有信心,他被他姐盯了这么久的功课,肯定能够让人刮目相看的,文能治国,武能安邦,下次坐在马上进城的肯定就是他了。
秦氿:“?”
“阿钰!”
这时,对面酒楼的雅座探出几张熟面孔对着秦则钰直招手,就把秦则钰的魂也给勾走了。
“姐,我去去就回。”
秦则钰话还没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与此同时,街道上越来越热闹,激动的喊声此起彼伏地响起,那些百姓如沸水般沸腾了起来。
如雷霆般的马蹄声渐行渐近,震得地面似乎也在颤动着。
须臾,一队着铜盔铁甲的将士浩浩荡荡地策马进了城门,一个个全都高大威猛,雄赳赳气昂昂,路边的百姓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策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着银色铠甲的青年,他面容俊美,气质温润,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一头鸦羽似的黑发以银冠束得高高,乌黑的头发与那银色的铠甲形成鲜明的对比,腰悬一把银鞘长剑,身上的霜色披风随风飞扬。
在金灿灿的阳光照拂下,他浑身的盔甲反射出耀眼的银色光芒,俊美尊贵,不似凡人,让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顾泽之终于回来了。
秦氿远远地望着他,唇角含笑。
“这就是宸郡王吧!”
隔壁的雅座中,不知道是谁发出感慨的叹息声。
又有少女急切地问道:“姐姐,花呢?
我备的鲜花呢?”
“哎呀,花篮还在马车里,我这就去取!”
隔壁的雅座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恰好刚刚进来的云娇娘也听到了,噗嗤笑道:“隔壁真是个马虎鬼!”
不过隔壁的对话也提醒了云娇娘,她连忙问道:“小氿,你准备花了吗?”
“花?”
秦氿一脸问号地看着云娇娘。
云娇娘顾不上回答,连忙吩咐丫鬟去找伙计弄些鲜花来。
接下来也不用云娇娘解释了,外面的那些百姓已经用实际行动回答了秦氿的疑问,那些妇人、姑娘全都激动地撒出了手中的鲜花,一朵朵鲜花如雨般朝街道上的将士们落下,其中又夹杂着一些果子、帕子与香囊等等。
秦氿看着这一幕,脑海中不禁浮现一段描绘美男子潘安的话:“安仁至美,每行,老妪以果掷之满车。”
秦氿忍不住就笑了出来,望着下方的顾泽之,一眨不眨。
咦?
!
秦氿突然微微眯眼,注意到明明那么多鲜花、香囊朝顾泽之砸去,而他居然片叶不沾,偶尔一朵鲜花差点擦到他的披风,也被那马尾巴轻描淡写地一尾巴甩了出去。
秦氿仿佛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笑得更欢了,心中是满满的愉悦,眸子里盈满了笑。
一片嘈杂声中,下方的顾泽之似有所觉,微微抬眼,目光正好与窗口的秦氿撞了个正着,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