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他只以为太子才是威胁他的存在,有意扶持老二制衡太子。可如今看来,惦记着他屁股底下这张龙椅的人,可不只是太子一个。
隆丰帝压抑着怒火,沉声道:“去宣三皇子来!”
殷承璟被宣到御书房时,心头萦绕着一丝不妙的预感。
今日蕉园刚出了事,隆丰帝便宣了他过来,怎么看这两者之间都脱不了干系。但蕉园之事他早就清理干净了尾巴,无论怎么查也查不到他身上来才对。
殷承璟定了定神,收敛心神进了御书房。
看见侍立一旁的薛恕时,他眼皮莫名跳了跳。正要行礼,却被隆丰帝一块砚台砸在了脚边,迸溅的墨汁溅了他满身。
殷承璟一惊,连忙跪下,神色仓惶:“父皇息怒,不知道儿臣犯了何事?”
看他装得一脸无辜,隆丰帝反而笑了,他长久地打量着这个儿子,仿佛第一次认识他。良久,方才将陈河的供词扔到殷承璟脚边:“你自己看罢。”
殷承璟心口重重跳了下,捡起供状看了眼,便立即以头抢地:“都是儿臣鬼迷了心窍,还请父皇莫因儿臣气坏了身体。”
见他并不狡辩,隆丰帝怒意缓了些,神色难辨地瞧着他:“哦?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殷承璟眼中一片晦暗,颤着声道:“父皇也知晓,儿臣素来喜爱豢养伶人,前年因瞧上了一个名角,想收为己用,但手头一时拮据……当时正巧与陈侍郎家的二公子有些交情,酒醉之时偶然听他泄露了陈侍郎与万有良之间的交易,便起了心思……”
他深知隆丰帝的忌讳,便将与陈河之间的交易尽数推到了银钱关系上去。
一个为了豢养伶人掺合进盐政里的纨绔浪荡子,总比一个心机深沉野心勃勃拉拢大臣惦记皇位的儿子要叫隆丰帝放心。
隆丰帝听他说完,表情果然缓和一些。只是他到底疑心重,此时也并未全信,只沉着脸道:“不论你动机为何,掺合进盐政便已是铸下大错,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便罚俸一年,禁足三月。还有你府上那些伶人,也实在太过乌烟瘴气了些,今日回去后便遣散了。”
殷承璟听着前头还算平静,在听到隆丰帝要他遣散伶人时,眼底方才起了波澜。
罚俸或者禁足都无足轻重,可那些伶人里,有不少都是他费大力气培养的暗探,不过借着伶人身份遮掩,方便传递消息罢了。若是就此遣散,被迫转入暗中,日后行事难免有不便。
他还欲再说什么,可隆丰帝却不愿再听,摆了摆手,将人打发了出去。
殷承璟咬紧牙关退了出去,只能暂时隐忍。
薛恕余光瞥向他,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
殷承璟退出去后,皇帝又看向薛恕,问起了另一件事:“听说今日太子召你过去了。”
他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但薛恕却并未忽略他眼中的试探。
薛恕也并未否认,躬身回道:“是。太子殿下今日多喝了些酒,大约是又忆起了在天津卫时与臣发生的一些不愉快,便罚臣跪了半个时辰,又赐下一套穿过的衣裳,让臣洗净。”
他垂着头,陈述的语气带着一贯的平淡。
隆丰帝没想到竟会是这么个答案,惊讶一瞬,便笑了起来:“太子性情素来宽和,怎么就单单和你如此不对付?”
“臣的性子素来不太讨喜,太子殿下不喜臣也是情理之中。”薛恕看起来却并未有什么不满:“况且臣既效忠陛下,只要陛下信任臣,便已足够。”
隆丰帝闻言笑容愈盛,眼中已没了试探之意。
他之所以重用薛恕,就是因为他这不讨人喜欢的性子。若是薛恕也如高贤等人一般,长袖善舞左右逢迎,和皇子朝臣走得近,他反而还不放心了。
厌恶弹劾薛恕的人越多,他越放心。
隆丰帝心情大好,嘉奖他一番后,便将人打发了出去。
薛恕自御书房出来时,外头天色已经暗了。
他遥遥看了一眼慈庆宫的方向,知晓今日怕是不少眼睛都盯着太子,自己不便再过去,便径直回了西厂。
虽然如今已是西厂实际上的掌权人,但薛恕仍然住在一开始分配的房间里,他的房间陈设极其简单,除了必要用具之外,再没有多余的物件。
回房之后,薛恕关上了门窗,又点起了灯,才将殷承玉的衣裳拿了出来。
衣裳被装在包裹里,已然有些皱了,薛恕用手指细细抚过,将上面的褶皱轻轻抚平。太子衣袍用料自然是极好的,缎面柔软光滑,指腹划过时,触感如同细腻的肌肤。
薛恕不期然又回忆起了映在屏风上的那道身影。
那屏风实在太薄,屋子也太安静,以至于殷承玉即便刻意放轻了动作、压低了声音,可动静还是尽数落在他眼中、耳中。
薛恕闭上眼,眼前又浮现出殷承玉将换下的衣裳扔给他时的神情。
他丰润的唇微微翘着,居高临下看过来的眼,像挂了饵的钩子,引着他一步步沉溺其中。
明知是陷阱,是不可回头的歧路,他却心甘情愿又满心雀跃地踏入其中。
薛恕捧起雪白的中衣,将脸埋入其中,深吸了一口气。
雪岭梅的香味与石楠花的气味混合一处,那清清冷冷的寒梅香也沾染了欲望气息,叫人想要攀折,渴望占有。
作者有话要说:
狗勾:殿下必定是在勾引我。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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