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的国家很美丽,可惜已经十多年没有回去了。”杰克森夫人眼里有些怀念,她思忖没多大一会儿,就同意了叶溪的请求。
如柳絮般飘洒到大周朝,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只有他们几个外国人,怕是再过几年,等到去世了,在这片土地上,再也没有他们的一丝痕迹。
在上京城几乎不用说外语,可杰克森夫妇还是会定期用英语交谈,只是不让自己忘记母语,忘记自己国家的一切。他们吸取大周朝的文化,也喜欢自己国家的文化。
如今有人主动愿意学习,他们自是很乐意,看到两种文化的互鉴和交流,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就这么,叶溪开始了学习的生活。束脩没有交多少,叶溪会时时的给杰克森夫妇做一些特色吃食,给他们的女儿做一些好看的手帕和荷包,还有漂亮的罗裙。
学习英语也不是容易的,刚开始叶溪头都要大了,后来静下心来,一遍一遍的重复,听不懂的就转化成官话进行标记,然后再努力的纠正发音。
花费了好长时间学习完字母和音标之后,她才算有了一点基础。
平日里背诵也是少不了的,不管是单词还是句子都要记在心里,也会经常和杰克森夫妇用英语对话,不管叶溪会不会说,第一步是要敢说,她总算是跨过去了。
当初护送他们上京的商队,回到宛阳府后,就将顾驰托他们传递的家书送到了阳山村。
顾父、顾母拉着送信的人吃了一顿饭,期间又打听了赶路的情况和京城的情况,那人也一一作答。
“夫人,老爷,你们就放心吧,我们离京时,又特意去找了顾解元一次,那时他们已经在温学士的小院子里安了家,还要去国子监读书,你们别担心。”
自顾驰和叶溪离开,顾父顾母一直放不下心,千里万里的路程,总是揪着他们的心,不知道儿子儿媳走到哪儿了,衣服穿的薄不薄,生病没有,饭食吃的好不好......
顾母几个月来心里都横亘着一块大石头,如今收到了信,又听到别人亲口的讲述,她可算是安了心。
又赶忙唤来顾大郎将叶家的信送过去,叶父收到信也很开心,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一字一句都不放过,眼眶又红红的,将那封信放在木盒子里,妥善的保存,时不时的拿出来看几遍。
李氏不久前生下来一个小男孩儿,眼睛又大又亮,遗传了她和叶父的优点。
出了月子一天一个样,小奶娃长的很快,呀呀的叫着,紫葡萄般晶莹的大眼睛盯着人看,没有牙的小嘴咧开笑着,白莲藕似的胳膊,皮肤滑滑的,粉嫩嫩的,可爱极了。
叶父请人画了一副小孩子的画像,又写了长长的一封家信,自家这一段时间的情况,又表达了对女儿的思念,让他们照顾好自己,没有银子了就写信回来,叶父给他们寄过去等等。
顾家自是如此,吴氏和苗氏肚里的孩子也都生出来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分别是四宝和三丫。
将家里人的挂念和嘱托都写在心里,一人一封,就连大宝、二宝、三宝也写了一封信给顾驰,二宝、三宝识字不多,是由大宝代笔的。
将叶家和顾家的信放在一起,厚厚的一沓,拿到驿站里发往京城。
至于八月份的院试,顾父一鼓作气通过了考核,虽名次不太靠前,但成为一名秀才,也是可喜可贺。
顾大郎和顾二郎还差点火候,没有上榜,当儿子的怎么能比不上老.子呢?他们二人没有太过沮丧,而是更加努力,争取下一次榜上有名。
顾父五十多岁的年龄成了秀才,远近几个村都是第一人。这件事又刺激了月水村众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他们学习更加努力,顾老头都是秀才了,他们可不能落后太多。
叶父自然也受到了刺激,以后亲家是秀才,而他就是个开铺子做生意的,多没面子啊!顾驰之前给他补习过一段时间,还算有一点基础,叶父也开始努力学习。
上京城这边,顾驰去到温府,将温元之布置的作业交给他检查。
书房里还有一个人,和他年岁差不多,顾驰经常能在温府里见到他。
他便是温元之已逝夫人娘家的侄子,萧柯。
萧柯家里自是比顾驰条件要好,但是与上京城世家相比,真是不入眼。
所幸他的姑父温元之出息,所以他们萧家日子过得还算舒心。温元之这条金大腿自是要抱得紧紧的,大人们不好太过殷勤上门,加上温夫人去世多年,走动的太频繁不太好,容易被人说闲话。
萧柯便是最合适的人选,学习还不错,人还算懂事有礼,经常来到温府,或是给温元之送些东西,或是来上门请教。
而温元之因着对夫人的愧疚,对她的娘家也愿多照顾几分,是以将萧柯当成自己亲生儿子也没差多少,很是疼爱。
顾驰向温元之问过好,又向萧柯打过招呼。
萧柯在看到顾驰进来的那一刻,眼神不着痕迹的闪过一道光,等着温元之放下手中顾驰的作业,点评几句之后,他开了口。
“姑父可是不知道,退之最近在国子监可是名人,大家都知道他和乙班学生的约定。”萧柯面上挂着朗润的笑,就好像是很随意说出这番话一样。
“哦?什么约定?”温元之有些好奇。
他笑了笑,将事情讲述一遍,连顾驰抨击乙班那群人的话,也没有漏掉一句,统统倒了出来。
“看来退之没有告诉姑父,许是怕您担心。不过退之压力也挺大的,在国子监的时候,有不懂的问题可以来问问我,咱们一起探讨。我和你说了好几次,也没见你来找我,是不是看不上我的水平?”
面色是笑的,话语听起来也没问题,好像就是平常的打趣,可怎么就有些不顺耳呢!
在国子监的时候,萧柯可没有像今日般这么和善,虽也会同顾驰打个招呼,可周身的冷漠、骨子里的疏离是掩饰不了的。
同顾驰的交往分寸也拿捏的很好,既不会显得没礼貌、看不起人,也不会过度热切,让其他世家子弟以为他和顾驰关系很好。
最后还落下了好名声,不管是在国子监、还是在温元之心中,都以为他是个好孩子,没有看不起顾驰他们这类寒门子弟。
萧柯自以为自己做的很完美,无可挑剔,可是真心还是假意,其他人许是看不出来,但顾驰作为当事人,自是能感受出来。
他方才那一番话,先是状若不经意般提出来,然后特意点出没有告诉温元之,暗戳戳的表明顾驰没有将老师放在心里。还不忘将顾驰的话复述一遍,显的他太过冲动。
然后又开玩笑般说顾驰不去找他,给顾驰扣上了一顶自视甚高、不愿与他交好的帽子。
啧,大男人也这么多心眼,累不累啊!
顾驰冲着萧柯一笑,“瑾言你说笑了,当时找过你一次,不过那时你在忙,其他学子在和你交谈,我也不愿打扰。后来每次见面你似是都不得闲,我又怎好麻烦你!”
顾驰接着看向温元之,笑的和煦又清润,还有些许的不好意思和一丝丝紧张,“没有告诉老师,是怕老师觉得我太过冲动,退之想着等到结果出来,如若真的考上甲班,老师也好开心一些,才算没有辜负老师您的厚望。”
看着顾驰俊挺的样子,还有那很好看的笑,好像偷偷做了一件事不小心被父亲发现一样,温元之不由想起自己儿子,心都软了。
温元之抚着胡子,笑的开怀,“老师怎么会责备你呢!退之,你做的很好,你是河省的解元,不仅代表着自己,更代表着河省的颜面。这不是冲动,而是勇敢和担当。如果老师遇到你这种情况,也会这样子做的。”
萧柯也跟着笑了笑,“退之平日挺稳重的,倒是没有想到会和乙班那群世家子弟打了赌。你的学识大家有目共睹,不过要是万一失败了,那可就丢了颜面,连姑父的颜面也会跟着受损,以后做事说话还是要三思。”
温元之不在意的摆摆手,“这算什么丢脸?即便失败了,到时候再想办法推了赌注即可。脸面又不能当饭吃,能伸还要能屈,一时的丢脸不算什么,我知道退之的性子,如果不是那群世家子弟太过分,退之也不会这样做。”
萧柯脸上笑容一滞,又赶忙恢复笑容,“姑父说的是。”
温元之没有再提这件事,开始给顾驰讲解知识。
看着他们二人,萧柯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眼底一片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