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慈安宫,太后让秀娇嬷嬷带萧璃回房休息,后又屏退众人,怒道:“好一招恶人先告状,是哀家小瞧那个阉人了。更让哀家没想到的是,皇帝居然会护他护到那个地步!”
林清羽道:“可惜,暂未到动奚容的时机。”
“为何?”
林清羽解释道:“在大将军收复西北之前,京城万不能有变故。至少要等大将军夺回雍凉,稳住西北形势,我们方能动手。”
他既留在京城,就要确保西夏没有任何机会紊乱军心,如此将士沙场征战才能无后顾之忧。
“哀家不明白。”太后冷硬道,“奚容一个有几分聪明的太监,杀了他,如何会让京城有变故?皇上难不成还要因为他和哀家,和皇位过不去么。”
林清羽道:“如果我说,奚容之于皇上,正如小王爷之于您,您是不是就能明白了。”
太后愕然。她当然明白,萧璃就是她的命。为了能和萧璃母子团聚,她甚至可以叛君叛夫。倘若有谁害死了萧璃,她定要凶手九族陪葬,然后……再去九泉之下陪她的璃儿。
“可是,怎么会呢。就算两人有自幼相伴的情谊,也不至于此啊。”
林清羽将奚容的身世告知太后。太后听完后神色越发凌厉,坚决道:“若他真是皇帝同母异父的兄弟,那便更不能留他。”
“此际,万事应以西北战事为先。”林清羽还是那句话,“一切等雍凉收复后再说。”
太后问:“难道你就不怕他先对我们动手?”
林清羽笑了声:“他不会,他也不敢。”
若他在京城出了什么事,顾扶洲麾下的三十万大军恐怕杀的就不是西夏了。奚容也在等,等顾扶洲为他平定完西北,他再寻找机会韬光养晦,收回兵权。以奚容的小心谨慎,一步三算,除非有万无一失的把握,断然不敢动他。
林清羽在宫里待到深夜。离宫之时,灯市散尽,人潮不再,唯剩天边明月,与西北隔千里共照。
西北,轨州刺史府。
顾扶洲伸着手,由着胡吉替他诊脉。见胡吉一脸的凝重,他不由喟然长叹:“我这病,是不是无药可救了。”
胡吉为难道:“人到中年,常有脱发之症,尤其是男子。将军脱发脱得根本不算严重,我掉得都比您多,您真的是多虑了。”
“不,我明显感觉我头发少了一小半。”顾扶洲沉声道,“胡太医,你一定要想办法医我。再这么掉下去,我就要秃着头回去见清羽了。”
胡吉只好道:“您多些休息,少些深思,或能见好转。”
顾扶洲呵地一声笑:“如今这种情况,怎么可能。”
两人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来者有二,其一是征西前锋武攸远,其二则是前天机营暗卫,沈淮识。
武攸远和沈淮识都是一身的武功,一个善于正面厮杀,一个深谙刺客之道。武攸远得知沈淮识曾经是天机营的暗卫后,闲暇时常常缠着沈淮识要和他切磋武艺。一个月下来,是一次都没赢过。
“大将军,我们回来了。”
听见武攸远的声音,顾扶洲头也不抬,问:“喜提十连败?”
武攸远不服:“沈大哥比我大几岁呢,等我再长几年,定能胜过他。”
沈淮识无奈笑了笑,道:“大将军,有您的家书。”
顾扶洲霍地站起身:“给我。”当着三人的面,他拆开信细读起来。
胡吉道:“看大将军的表情,林太医在京城想必一切都好罢。”
“京城皇宫一切如旧,粮饷不足的问题他正在想办法解决……都是公事啊。”顾扶洲翻过一页,嘴角扬起,“哦,小蛊虫长势喜人,已经生了第二窝。”
武攸远好奇道:“小蛊虫?那是什么。”
顾扶洲一本正经道:“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和三公子。”
武攸远目瞪口呆:“大将军和林太医什么时候生孩子了?”
胡吉笑道:“我想将军说的应该是林太医养的蛊虫。”
武攸远哈哈大笑起来,沈淮识也是忍俊不禁。武攸远问:“那将军府的嫡长子呢?”
“不是嫡长子,是嫡长女。”顾扶洲道,“她被下人踩死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大将军节哀顺变。”
“说起来,今日是上元节啊。”胡吉怀念道,“一年之中,京城只有上元节夜没有宵禁,这也是整年最热闹的一日。”
听胡吉这么一说,顾扶洲脑海中浮现出记忆中的上京佳节夜景:满城的花灯,粲若银河的金水河,倾城倾国的大美人,以及……一盏兔子形状的花灯。
顾扶洲兀自笑了笑,他拍拍武攸远的肩膀,道:“兄弟们好好干。早点打完,早点回家。”
用时半年余,顾扶洲率领众将士相继收复雍凉相邻数城。
初熹二年秋,大瑜军蓄势待发,直指最后一城——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