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值回到房间后就再也没有出去,杨瑞臣说的那句话真的太伤人,最爱的外公外婆已经没有了,他所剩无几的家庭温暖都在杨瑞臣的身上,怎么还可以说出离开他的话。而且去哪里为什么不说,他们之间难道有什么秘密不能说的吗?
将自己狠狠的砸进被子里头,把脸埋在被子上。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秘密不能说……
艹!
叩叩叩——
房门外响起敲门声。
“颜值。”
“滚。”
“你给我一个暑假的时间好吗,我处理完一些事情就回来。”
颜值听着门外的人说的话,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你要去处理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你能去做什么事情。”
这家伙从小就住在他家外边还有什么人吗?还是说要去做什么?有什么还能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孤儿院那个老婆婆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去看看她。”
下一秒房门就被打开。
杨瑞臣被吓了一跳。
颜值生气的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吼道:“丫的你有话好好说不可以吗!!你要去看可以啊,我有说不可以吗!!你非得把话说成这样谁不生气啊,暂时离开我?你什么都不说我以为你想要走,我现在只剩下你了杨瑞臣你知道吗!!!”
殊不知自己说着说着眼角开始泛红。
杨瑞臣任由着颜值朝自己发着脾气,他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没有经过大脑,特别是看到颜值眼睛都红了后更是想把自己打一顿。
他就是想去看那个老婆婆,为什么要说成这样。他好像就想到了自己忘记了颜值也会是一个人,而且颜值什么都不会。
潜意识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害怕颜值发现他的另一面,所以才会选择暂时离开,等他解决了再回来,到时候一定都解决了,一定是这样的。
但他没有想到颜值会那么难过,他以为只有自己离开颜值才会难过。
伸手抹去颜值眼角的湿润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所以说出来就变成那样了,抱歉。”
颜值愤愤然的拍掉他的手往屋子里走去,倒回床上没有说话。
为什么这家伙总是这样,有些话明明说出来就可以很好的解决一定要让他生气过后才说明吗?
感觉床边微微陷下一个角。
房间里顿时陷入沉默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当年我被拐走已经懂事,现在准确来说我不应该叫被拐走,应该叫被绑架,把我带走的就是当年孤儿院的院长。你应该知道那并不是一个孤儿院,只是一个所谓孤儿院的贩卖儿童的组织。我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会被带走,但遭受的事情绝对不会忘记。”
时隔多年杨瑞臣觉得自己再次提起也无法释怀,他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无法释怀当年发生的事情,每天糟糕的生活,疯狂的婆婆,甚至自己也有问题。但因为颜值在他身边他潜意识觉得可以逃避,不想要再去提及。
可林杰出现了就说明老婆婆还在,那个人还在。
颜值原本决定跟人冷暴力的,但是他没有想到杨瑞臣会主动提起小时候的事情。对于杨瑞臣以前的事情具体的他从没有听人说过,只有在外婆的口中知道杨瑞臣具体是什么个情况,偶尔杨瑞臣还会提一下,但是其余的都没有。
只知道这对于杨瑞臣来说是一段痛苦的记忆。
缓缓转过头看着杨瑞臣,他看到杨瑞臣放在膝盖上的手握得很紧,尽管表面看起来很淡定但是动作已经暴露情绪。
杨瑞臣的视线落在窗外,思绪渐远:“院长说我的家人不要我,说可能是提出的赎金太贵,所以我就被丢下了。院长也没有卖掉我,因为我有利用价值。孤儿院里头有一个老婆婆,是一个疯子,院长每天都会把我丢进那个小屋子里陪着老婆婆。起初我是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婆婆,还会讲故事,饰演的每一个角色生动形象,我听得挺开心。”
“但我没有想到是她的杀人故事,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弄清楚是她疯得厉害还是都是真的,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让我有一段时间觉得自己跟她是同类。”
“现在认真一想觉得自己当时还真的是天真,为什么会觉得把人脑袋摁进水里是刺激的,把人眼睛蒙起来关在房间里致人精神奔溃疯狂撞墙是刺激的,甚至把四肢截下来安在木偶身上也觉得是刺激的……”
“我是到了后面才反应过来,这些东西不应该是刺激的才对,应该是恐怖的才对,于是我开始挣扎的想要出去。但是并没有用,我是逃不开这个地方的,因为我没有这个力量让我可以逃走。老婆婆每天都会叫我进去陪她,假如我反抗不进去院长就不会给我吃饭,所以有段时间我是有一顿没一顿的。”
“老婆婆见我开始反抗估计是觉得有乐趣了,变本加厉的让我更加害怕,拿小刀给我玩,往她自己的身上划出血在我脸上手上画画……”
“那段时间我真的是觉得我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死这个想法我头一次那么清晰在脑海里浮现,我只有八岁,但是我真的不想活,因为很麻木,以至于好几次我看着老婆婆手上的刀我是想抢过来往自己身上捅的。”
杨瑞臣头一回在颜值面前说出这些话,他从来没有说过,应该说从来没有那么详细的说过,因为他不想颜值被他吓到,他这样的经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遇到的,少之又少。对他而言这就是一段崩溃痛苦的回忆,他忘不了更无法释怀。
那次摔下山坡脑海里浮现的声音,再加上林杰出现在他面前,他觉得是时候轮到他了。
这件事情必须要解决,不解决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在某个瞬间也会像老婆婆一样,做出什么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更害怕自己会对颜值做出什么事情,他有感觉可能不需要多久自己就会崩溃。所以他不希望会被颜值看到这样的自己,应当把美好留给颜值,不好的东西他想要尽快丢弃。
颜值心里很是震撼,他缓缓的爬起来看着坐在床边跟讲故事那样的杨瑞臣,明明这是一段痛苦的记忆,但是说出来却是用那么平淡的语气说的,可是内容一点都不像是他的情绪那样平淡。
他还记得有段时间杨瑞臣每天都会做噩梦,每天都在喊着救他,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梦,第二天醒来杨瑞臣就跟没事人那样,该干嘛就干嘛,冷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现在这么平静的说着更让他觉得可怕。
所以跟他说这些是要做什么?
“直到你出现,我才觉得我的生活是有颜色的,那时候我在小窗户里头看着你在外边唱歌,我看你那么开心的模样就在想,为什么你可以那么快乐,为什么我那么难过。所以那一只血手,是我在向你求救,但我没有想到会把你吓到,这个我很抱歉。在之后的日子老婆婆把我拉进房间我都不说话,我就看着窗外,我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出现,我每天都在盼着你,就想再看看你笑的样子,会让我感觉生活有盼头。”
从侧面看,杨瑞臣低垂着脑袋看起来有些脆弱,就算说着过去的语气再平静都遮挡不住那由内而外透出的恐惧,对那段记忆的恐惧。
“别说了。”颜值在身后抱住杨瑞臣的脖子揉着他的脑袋:“别说了。”
胸膛贴在杨瑞臣的后背,他清晰的感觉到杨瑞臣后背的颤抖。
这并不是一段像杨瑞臣说起来那么轻松的回忆,这分明是一段消磨人生存意识的回忆。
恐惧的,黑暗的,在杨瑞臣那样的年龄无疑已经打下了阴影。
所以他老是说这家伙沉闷不是没有原因的,是因为没有了快乐的动力,都在那段本该快乐的年岁消磨完了,最后只剩下这张面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