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跪在地上,“奴婢秋叶,给大小姐请安。”
韩攸宁扶她起来,笑看着她。
秋叶长得清秀,许是练武所致,目光沉静。
秋叶实则是个沉默的性子,可后来她的眼睛看不见了,只能听声音。秋叶就变成了话痨,每天叽叽喳喳地话不停。
韩攸宁拉她略显粗糙的手往塌边走,指着榻上桌上的衣料,“秋叶,我们正在挑衣料呢,你也来一起看看,恰好你也做几身。”
对韩攸宁的热情,秋叶有些意外。
她站在一旁,看着韩攸宁拿着一块块衣料在她身上比量。
铃儿难得多了个伴儿,也一起跟着凑热闹,多了个人,房里顿时比以前热闹了许多。
被女儿忽略的韩钧悄悄地走了。
主仆三人各自选好了衣料,便备了茶水点心,围着炭盆说话。
大多是韩攸宁和铃儿在问,秋叶在答。
秋叶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她和大小姐从来没有过接触,为何大小姐待她就像是多年的主仆一般。
小姐为她挑的衣料都是她喜欢的,小姐递给她的点心是她爱吃的,小姐沏的茶水也是她喜欢的。
秋叶看着韩攸宁的笑颜,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小姐,国公爷最近过得不太好。”
韩攸宁收了笑,“你说说。”
秋叶道,“国公爷最近回院子都很晚,回去后就喝酒,常常喝到后半夜。每日能睡一两个时辰。”
韩攸宁是知道父亲最近情绪不稳。
懊悔,希望,失望,各种情绪交错折磨着他。
他每日不去早朝,全部心思都在寻找母亲的下落上。
庄子上的佃户,附近的村民,他亲自挨个走访询问。当年跟去的侍卫,他一遍遍地反复询问甚至刑讯,可是却毫无头绪。
时隔十五年,实在是太难了。
她去了外院。
父亲不在外书房,侍卫说他在练武场。
韩攸宁又去了练武场。
韩钧一身黑色短打,在与七八个侍卫对打。
侍卫们被打得伤痕鼻青脸肿,可韩钧却毫不手软,不停吼着,“起来,再打!”
韩攸宁喊了声,“父亲!”
韩钧这才停了手,往韩攸宁这边走来。
侍卫们顿时都瘫在了地上躺着不动了。
韩钧从韩青手中接过布巾擦着汗,走到韩攸宁身边,问道,“什么事?衣料挑好了?”
韩攸宁拉着他往外走,进了外书房方说话,“父亲,母亲的事你不能着急,这不是能一蹴而就的。”
她比父亲知道的更多,所以她对母亲活着抱的希望更小些。
前世一直到父亲和大哥死,母亲都没露面。陈家灭门,她成亲,她眼瞎,甚至是她死,母亲也没有露面。
如果母亲还活着,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韩钧神色淡了,“我心里有数。”
“如果一年两年甚至十年二十年找不到,父亲若一直这般折磨自己,你确定自己能好好地活到找到母亲的那一日?父亲若是倒了,或者没了雄心斗志,大哥可能撑得起定国公府,保得住西南军?”
韩攸宁定定看着韩钧,“父亲该清楚皇上对边关武将的忌惮。定国公府存在的太久,权势太重,对皇室的威胁太大了。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他一定会对定国公府出手。栽赃陷害也好,落井下石也罢,或许不知何时,定国公府就不复存在了。父亲难道不该未雨绸缪吗?”
她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时机与父亲说说这件事,不如就现在说了。
该让他警醒了。
韩钧神色凝重起来,眼中的焦躁褪去,多了几分清明。
女儿把局势看得太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