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轻轻地靠在他胸口,听着他逐渐恢复的心跳,低低地问:“人家怎么就不好了?”
他指尖插入她发间,摩挲着她的秀发,气若游丝地说道:“刘家公子……好赌,张员外的儿子……好色,那个鳏夫屠子……你是嫌给人做后娘做不够?”
苏小小嘀咕道:“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卫廷虚弱冷嗤:“呵。”
看吧,这人都伤成这样了,还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苏小小要起来给他检查身体,被他虚弱而霸道地按住。
“别动。”他说。
“哦。”苏小小乖乖地趴在他胸口,不敢彻底用力,恐压了他伤势。
“盔甲拿回来了。”她说道,“红缨枪也拿回来了。”
莫归远那老贼,杀了武安君,还盗走武安君的盔甲与兵器,以为这样就能成为第二个武安君了么?
可笑至极。
他杀掉武安君,究竟是出于杀子的仇恨,还是出于内心汹涌澎湃的嫉妒,怕是他自己也分不清。
“嗯。”卫廷心安地应了声,抱着他的小胖孔雀,突然就有了岁月静好的感觉。
苏小小的脑袋在他胸口的纱布轻轻蹭了蹭:“卫廷,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你怎么知道莫归远走投无路之下一定会去梨花巷的?伱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你……”
她说到一半,抬起头来仔细地打量他。
他已经又睡着了。
苏小小拨开他鬓角的一根头发:“好叭,看你伤得这么重,下次再问你。”
她说罢,坐直了身子。
坐在廊下的苏承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忙推门走了进来:“闺女!你刚刚在和谁说话?是不是女婿醒了?”
苏小道:“醒了,又睡了。”
“啊。”苏承看了看卫廷,“那,女婿是不是脱离危险了?”
苏小小想到某人适才醋坛子翻了一地的反应,唔了一声道:“应该……算吧。”
苏承长松一口气,既然闺女这么说,女婿应当是没事了。
“大虎他们一直在问爹娘去哪儿了,我都不敢说,既然女婿没事了,那我去侯府把他们三个接过来了。”
“嗯。”苏小小也怪想三个小豆丁的。
想到什么,苏承又问道:“啊,对了,既然女婿脱离危险了,是不是也可以告诉卫家了?”
之前卫廷伤成那样,担心卫老太君受不住,他们没敢往卫家递消息,只让尉迟修说,卫廷在桃林善后。
下午,得知真相的卫老太君带着四个孙媳妇儿以及卫曦月来了医馆。
当看见浑身缠满绷带、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的卫廷时,卫老太君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就算经历了再多风浪,失去过再多亲人,可再让她失去一次,她也依旧是会痛不欲生的。
卫廷是她唯一的孙子了,如果卫廷再出事,她当真会受不住的。
“小七他当真不会有事吧?”卫老太君忐忑地问,“他怎么都不醒呢?”
“醒了一会儿,睡着了。”苏小道,“他的意志力很顽强,不会轻易服输的。”
就算阎王爷来了,他也不会乖乖交出自己的命。
卫廷就是这么犟。
卫老太君深以为然:“他早年从文,其实也不全是他爱念书的缘故。他早产,比几个哥哥体弱多病,我们都以为他习不了武的,便也不怎么教他。他于是偷偷跟着他六哥练,练着练着,竟是比他几个哥哥都厉害了。”
这孩子的意志力得有多强啊。
二人说话间,院子里传来了李氏的呵斥:“谁让你们给曦月吃莲子的?”
丫鬟们战战兢兢:“夫人,我们没有。”
卫曦月两岁那年吃莲子噎住了,自那之后老太君下令,不准任何人摘莲子给她吃。
李氏冷声道:“你们都没摘,莲蓬是哪儿的?难不成她自己跑去荷塘摘的?”
丫鬟们不敢吭声。
她们发誓,她们真的没摘啊……
卫曦月抓着一个水灵灵的莲蓬坐在台阶上,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听见她们的争吵。
卫老太君拄着拐杖走过去,俯身问卫曦月道:“曦月,告诉曾祖母,莲蓬是哪儿来的?”
卫曦月对卫老太君的声音有了反应,她抬头看了看卫老太君,没说话,起身跑掉了。
卫老太君跟上她。
她出了医馆的后门,在后巷左拐,路过原仁心堂,一路朝西头走去。
“曦月,你慢点儿,你要去哪儿啊?仔细摔着了。”
卫老太君一边努力跟着,一边不忘叮咛小曾孙女。
卫曦月一直跑到一个荷塘边才停下。
卫老太君到底上了年纪,跟得有些气喘吁吁。
她拄着拐杖来到卫曦月身侧,顺着卫曦月的目光往荷塘的方向瞧了瞧。
荷塘深处,卫六郎正划着一条小船在荷叶堆里穿梭,他挑大的莲蓬摘,摘了满满一篮子。
见摘得差不多了,他打算把小船划回去,却刚一抬头,便瞧见了卫老太君的身影。
卫老太君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身子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