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鹤是个喜怒哀乐不行于色之人,不论遇到任何事他都能保持一股难得的从容与冷静。
也正是这样的性子深深地吸引了程莲,赢得了族老们与程氏一族的信任。
然而就在听到苏小小竟然打起了矿脉的主意时,谢云鹤的眼底罕见地浮现起了一丝震惊。
很显然,他没料到刚回程家的苏小小竟敢如此狮子大开口。
他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矿脉本就是程家的,谈什么交不交?你若好奇,可以随时去看。再者,矿脉一直是由老太爷当年留下的人在打理,你若不放心,可以去问全叔。”
言外之意,他插不上手,也从未想过要插手。
苏小小若是没问全叔,又怎会知道程家居然有矿呢?
谢云鹤说的好听,矿上全是老太爷留下的人,事实上早已被他换得七七八八。
有些是儿子顶了老子的职,老子是忠心的,儿子就未必了。
苏小小笑了笑:“外祖父的意思是,我去矿山做什么,您都不会过问咯?”
谢云鹤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刚来程家,还有不少需要熟悉的地方,可以先府上的中馈着手,练得差不多了,再去看看田庄与铺子。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我理解你为家族分忧的心,不过,有些事不必操之过急。”
瞧这条分缕析的,处处替她着想,还高帽子一顶接一顶,换个心性不坚定的早被牵着鼻子走了。
苏小小是谁呀?
能诱哄她的人还没出生呢。
苏小小笑道:“外祖父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到,我心里很是感动呢,不过这并不是我的意思,是外祖母想让我去矿山看看,外祖父不会有意见吧?”
谢云鹤喝茶的动作一顿。
“只是去看看,我自然没意见,我哪天有空带你去。”
“不麻烦外祖父了,我想自己去。”苏小着,冲谢云鹤伸出手。
谢云鹤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什么?”
苏小小道:“矿山的令牌呀,没令牌我怎么进去?又怎么召集矿山的人听我号令?”
谢云鹤平静放到说道:“家主令也可以。”
苏小小摊手:“可我不知道把家主令放哪儿啦!”
谢云鹤又不傻,如何看不出她在耍赖?
他的目光沉了沉。
苏小小叹道:“我其实无所谓啦,家主令是一天找到,十天找到,还是一年找到,反正都是我的!就不知圣女是不是也能那么久。”
上次就是因为那三个孩子,圣女才会受罚。
今日又闹得这么大,不赶紧解决这个麻烦,不知南疆王又会如何降罪。
若是剥夺了她接下来的长老之位,一切可都功亏一篑了。
谢云鹤神色复杂地打量着苏小小。
苏小小大大方方地迎上他的目光,笑意莞尔。
“崔管事。”
“老爷。”
“去取金羽令。”
“……是。”
苏小小拿到了金羽令,居然是纯金做的,真是有钱任性!
“时辰不走了,我先去陪外祖母了,外祖父也早些歇息。”
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莞尔一笑。
“啊,对了,外祖父方才说要把田庄给我来着?崔管事一会儿记得把对牌送过来。”
崔管事嘴角一抽。
油灯如豆。
谢云鹤的脸笼在了暗影中。
他表面一片平静,可追随了他多年的崔管事又如何看不出他在生闷气?
能把老爷逼到这份儿上的人可不多。
他想了想,老爷应当不是在意那几个田庄。
他弯下身,劝慰道:“老爷您放心,不过是一块令牌而已,她拿到了又如何?矿山那些人可没一个是善茬。您当年费了多少心思,才勉强笼络了那些人。我保证她去了一次就会哭着回来,再也不敢去第二次!”
苏小小回到院子。
魅姬又蹲在地上烤红薯。
见到苏小小,她立马闪身过来:“怎么样了?谢云鹤有没有?”
苏小小将金光闪闪的令牌递给她。
魅姬拿在手里沉甸甸:“金的!这是做什么用的?”
“矿山的令牌。”
“你拿到矿山的令牌了?你不是只去要几个田庄和铺子的吗?”
“我是这么打算的,可他一来就主动说要给我田庄,我自然要抬价了。”
那就抬到矿山了吗?
你真是敢抬呀。
问题是谢云鹤还真妥协了——
魅姬皱眉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谢云鹤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苏小小道:“全叔说过,矿山的人很难搞定,便是当年我外祖母在他们手里也吃了不少苦头。”
魅姬握拳:“那正好去教训他们一顿!”
苏小小收好令牌:“矿山的事不着急。”
二人说着话,崔管事过来了。
他是来送田庄的对牌与三个孩子的。
苏小小拿过对牌,看了看三个抱着包袱的小豆丁,一脸嫌弃地说:“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只是认下,没说真要养孩子。他们最好不要给我惹麻烦,否则,我就给圣女送回去!”
崔管事干笑道:“三岁的孩子能惹什么麻烦?我明日去找两个奶嬷嬷过来伺候,不会吵到少家主的!”
苏小小摆摆手:“奶嬷嬷就不必了,院子里又不是没有丫鬟,他们很矜贵么?还得奶嬷嬷伺候?”
“是是是!”崔管事只想赶紧把事情办妥,圣女的名声不能再受累了。
“进来吧。”苏小小不咸不淡地对三小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