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到顾燕飞竟对着方明风大放厥词地说什么婚事作罢,顾太夫人就感觉太阳穴一阵阵的抽痛。
她才话说到一半,顾燕飞霍地站了起来,眸光清冷、疏离而又幽深。
“太夫人,我父母双亡,顾家对我既无养育之恩,也无帮扶之情,凭什么做我的主?!”顾燕飞淡淡地反问道。
顾太夫人好似被卡住脖子的大白鹅似的,噤了声,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气成了酱紫色。
屋子里一片窒息的寂静,落针可闻。
顾太夫人勃然大怒,一掌重重地拍在茶几上,脸色都青了。
“来人,拿家法!”
不一会儿,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就恭敬地捧来了家法,那是一把一寸半宽的竹戒尺,又厚又沉。
“打,给我好好教训这不孝子孙!”
顾太夫人冷声下令道,婆子面无表情地捧着竹戒尺朝顾燕飞步步逼近,
睡得正香甜的奶猫被太夫人那尖利的声音吵醒,睁开了惺忪的碧眸,视线在顾太夫人与婆子身上扫过,不开心地吼道:
“喵嗷!”
奶猫的叫声即便是威吓咆哮,依旧绵软可爱。
顾太夫人与那婆子身子一麻,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衣裳内湿哒哒的,婆子觉得手中的戒尺重如泰山。
顾太夫人嘴巴张张合合,喉头艰涩,那声“打”已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抬手指向了顾燕飞,那只手在发抖,眼中满是惊恐和不解。
这时,门帘被人刷地撩起,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形大步流星地跨了进来,风尘仆仆。
“住手!”
来人一眼看到了婆子手里的戒尺,冷声喝道,清朗的声音锐利如剑锋。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俊眉朗目的少年,身穿一袭修身的蓝色锦袍,劲瘦的腰间束着一条绣火焰纹的玄色腰带,衬得他身形愈发颀长清隽,如青竹似松树。
一束马尾高高地扎在他脑后,行走时,马尾轻晃,神采飞扬。
“……”顾燕飞怔怔地看着蓝衣少年,眼眶微微一酸,目光不愿移开。
这一世,她重回这个牢笼般的定远侯府,既是为了化解她的心魔,也是为了能够见到——
她的大哥。
还没睡饱的奶猫一边看看它的主人,一边打了个哈欠,见没它什么事了,就继续闭眼睡觉,蜷成一个三色毛团子。
下一瞬,顾太夫人打了个激灵,终于回过神来,心底发寒:顾燕飞捡的这只猫邪门得很。
她的手指紧紧地捏住了佛珠串,定了定神,不太自然地问道:“渊哥儿,你怎么回来了?”
来人正是顾家长房的嫡长子顾渊。
顾太夫人完全没想到顾渊会突然回府。
顾渊自打一年前进了西山大营后,就常年待在大营中,一般只有休沐的日子可以回侯府。
半年前,当真假千金调包的真相揭开后,顾太夫人就嘱咐各房先瞒着顾渊,美名其曰,怕找不到他妹妹让他失望,不如等人接回侯府后,再与顾渊细说。
这一瞒就瞒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