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飞眉眼一动,想起了长房在附近有个庄子,就提议道:“娇娘,我看这雪至少要再下几个时辰,我家在两里外有一处庄子,我们先去那里躲一躲雪吧。”
姑娘们闻言,不由精神一振,纷纷应和。
虽说她们身上都穿着斗篷,也戴上了兜帽挡雪,可现在风雪太大了,每个人的脸上、身上、手上都多少沾染了一些雪花,刘海也被风吹乱,略显狼狈。
众人立即改道,从左边的一条路走,马蹄踩在松软的积雪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马蹄印。
忽然间,在最前方领路的顾燕飞毫无预警地勒停了马,目光看向了路边的野草丛,同时抬手做了个“停下”的手势。
于是,韦娇娘、路芩等其他人也纷纷勒马停下。
前方几丈外的路边,趴着一道铁锈色的身形,略显臃肿,身上覆盖着一层积雪,一动不动。
“那里有个人!”
路芩第一个指着那边喊了出来。
姑娘们一阵哗然,赶紧策马上前,朝地上的那人围了过去。
随行的丫鬟们下马去查看,其中两人合力把那个趴在地上的人翻了过来,又轻轻地拍去她脸上、身上、头上的积雪。
那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妇,身上穿着一件铁锈色暗纹棉袄,苍白的脸孔被冻得微微泛青,满面皱纹,双眼紧闭着。
那花白的头发间有一滩刺目的鲜血。
“是个老人家。”一个丫鬟惊疑不定地禀道,花容失色,一只手掌沾到了老妇的血,“昏过去了,头上还有伤。”
顾燕飞飞身下了马,仔细地查看了老妇头上的伤口,触手就是一股血液特有的粘稠感,老妇的后脑微肿,还有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伤口,鲜血正在汩汩流出。
其他姑娘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这老太太怎么会一个人倒在这里,难道是路上遇了劫匪?”
“肯定不是。你瞧她头上的银簪还在,这要是劫匪,还不把她洗劫一空啊。”
“那倒也是。”
“……”
几人说得热闹,韦娇娘与路芩悄悄地面面相看,眼神中皆是若有所思。
这老妇的这身衣裳半新不旧,干净又没有补丁,不像是穷苦百姓,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再看她发髻上插着银簪,手指上又戴着银戒子,一侧袖口还露出了干净整洁的帕子,这做派不似那些小户人家的老太太,倒更像是大户人家的下人。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路芩凑过去,瞟了老妇的伤口一眼,断言道:“伤得挺重的……”
这分明是要她的命啊!
现在天冷,又在下雪,要是她们放任不管,可想而知,这老妇若在此处躺一晚上,保管死透了。
“先把她带去庄子上再说。”顾燕飞一边起身,一边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
“那让她和我一骑。”韦娇娘迫不及待地毛遂自荐,自信地拍着胸口道,“我的骑术好,多带一个人也没问题。”
接收到了韦娇娘的眼神,顾燕飞莞尔一笑,吩咐卷碧把人抬上了马。
卷碧办事一向利索,一个人就轻轻松松地把那老妇从地上横抱上了韦娇娘的马。
众人很快又重新上马,迎着寒风与大雪继续上路。
一路上,紧赶慢赶,她们总算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抵达了目的地。
“就是那里了!”
顾燕飞远远地指着前方的庄子道,藏在兜帽里的小脸满是怀念之色。
上辈子,她就来过这个位于京郊的庄子。
她本来是想着等分家后,可以带着大哥住到这里来,为此,还亲自过来布置了一番。
当时大哥因为腿伤不便行走,她就把这庄子里的门槛全都除去了,还在有石阶的地方都加了斜坡,方便轮椅通行。
她给大哥与自己都布置了书房与手作坊,大哥的手很巧,连轮椅都会做。
她还让人把温泉水引过来,弄了一个温泉池;又在庄子后的田地边挖了一个池塘,打算种莲,既可以赏莲,还可以吃莲子,挖莲藕……
这个庄子很大,也很开阔,有田地,有河,也有山,足以自给自足。
时隔两百年,当她置身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时,记忆就急速地涌了上来。
她计划得很好,可结果……
天不遂人愿。
姑娘们在庄子前勒了马,马匹们喷着白气嘶鸣不已。
卷碧第一个下马,去叫了门。
庄子里的管事一听说来者是自家姑娘,喜出望外,赶紧带了人相迎,庄门大敞。
这一带偏僻,平日里根本没什么人来,今日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娇客,令整个庄子都震动了。
顾燕飞吩咐庄子的管事派人去京城各府报信,也免得韦娇娘她们的家人担心。
随即,她又让人把那个老妇搬去了东厢房。
路芩等其他姑娘们都被庄子里的人招呼去了厅堂小坐,随行的丫鬟们也都去帮着烧水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