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得她能看清他那白皙似瓷的皮肤上细细的汗毛;
近得她能感受到他那阴冷的气息;
近得她的手只要往前再移动半寸,就能碰到他那猩红色的气运……
顾燕飞的手指有些不安分地蜷曲了一下,蠢蠢欲动。
“耍我很有趣吗?”夏侯卿一字一顿地徐徐道,脸上绽出一个妖异夺目的笑容,说话时,冰冷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抚上她的脸颊,如同鬼魅般。
“顾二姑娘。”
他一语点明了顾燕飞的身份,就是明晃晃地在告诉她,他已经把她的身家背景查得一清二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还是说,你今天又有什么奇技淫巧可以说服我?”
说着,夏侯卿又朝顾燕飞逼近了一寸,那双浓墨重彩般的眼眸中似蕴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几乎是带着杀气逼视着她。
他戴着血戒的左手再次置于窗槛之上,仿佛下一刻就会对着隐藏于黑暗之中的下属发出指令。
而这一次,他会要她的命!
“脾气还是那么差!”顾燕飞挑了下柳眉,唏嘘地嘟囔着,语抱怨,却无畏惧之色。
“嗯?”夏侯卿眯了眯幽魅的眼眸。
“重……”顾燕飞本想说她重新再算算,忽然注意到他内外眼角布满了血丝且眼白略有发青,又改而抬手搭上了他右手腕的脉搏,只觉触手冰凉。
她口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病了?”
她是想讨好自己?!夏侯卿紧紧地盯着顾燕飞的每个表情变化,目光幽冷,勾出一个妖艳而嘲讽的笑容。
顾燕飞本也没指望他回答,感受着指下的脉动,依然口不经心,喃喃自语:“阳气不足,督脉不通,乃至阴阳失衡,阳亏则阴盛……”
顾燕飞念念有词地说着。
夏侯卿这脉象她从未见过。
任脉主血,为阴脉之海;督脉主气,为阳脉之海。
二十来岁的青年正是年华正好的时候,理该阳气旺盛,怎么就会阳亏阴盛了呢?
这话才说了一半,夏侯卿的脸色彻底变了,笑容冰封在唇畔,那眸底如冰雪万年不化的天山,杀意滔天。
她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
他周身那股猩红色的气运也随之喷涌,宛如那黑夜中的一片火海疯狂肆虐,那么疯狂,那么妖异,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决绝。
这人还真是说翻脸就翻脸,脾气太差了。顾燕飞在心里咕哝着,伸手去摸佩剑。
哎!
这雅座实在是太小了,就跟庄子上的那个亭子一样,让她束手束脚的,下次一定要找个大点的地方!
“喵嗷!”
一声精神抖擞的猫叫声响起,下一刻,酒足饭饱的三花猫又飞檐走壁地从楼下大堂上来了,依然是一副足不沾地的仙子做派,轻巧地落在了桌子上。
猫根本没注意夏侯卿,背对着他,对着顾燕飞“喵”了一通,满足地宣布:它吃饱了!
夏侯卿根本就不在意一只小猫,那只戴着血戒的手越过桌面朝顾燕飞袭去……
猫听到了后方的动静,蓦地转头,疑惑地“喵”了一声,那双碧绿的猫眼熠熠生辉,恰好对上了夏侯卿仿佛染了血色的凤眸。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之时,夏侯卿的左手停滞在了半空中,近乎疯狂的眸光定在了那双魅惑动人的猫眼上。
这一瞬,时间似乎静止了。
站着的夏侯卿比蹲在桌面上的三花猫高了一大截,前倾的身躯在猫的身上投下一片阴影,也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猫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被人类俯视的感觉。
“喵呜!”三花猫直起了身子,一爪子往他脸上拍去,把他按了回去。
软绵绵的肉垫拍在脸上其实一点也不疼。
夏侯卿的眼底闪过一抹浓烈的抗拒,目光挣扎了一下,但一对上小猫那双漂亮通透的眼眸,还是不由自主地坐了回去。
他这么坐着,不笑不言时,周身那种邪魅妖异的气质也消失不见。
晴光看着桌子两边的这两人都与它一般高了,志得意满地叫了一声。
它刚在楼下吃饱了,现在有些口渴,见夏侯卿身前的杯子里有水,声音变软,又“喵”了声,半是讨要半是撒娇。
夏侯卿垂眸注视着眼前的小猫,苍白如雪的面颊上竟染上了些许红晕,柔声问道:“你要喝吗?”
若是只看他的脸,就像一个纯真未经世的少年。
他的声线很独特,清越空灵,此刻声调放软时,仿佛一江春水淌进了人的心窝里。
猫点点头,愉快地又“喵”了声,它当然要。
夏侯卿就把他的那个白瓷杯往猫的嘴边递了过去。
晴光探头往杯子里凑去,愉快地卷舌舔了一口……
下一瞬,圆滚滚的猫脸僵住了,露出了赤裸裸的嫌弃。
这不是水,是酒!
呸呸呸!
猫直接把嘴里的酒水吐回到了夏侯卿的杯子里。
低头的猫全然没注意到夏侯卿的瞳孔中似有两头猛兽在激烈地交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