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妹妹说得好,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庾朝云掩唇轻笑,意味深长地环视众人一圈,“不过,这鲜花还需绿叶衬。”
她这最后一句话说得众世家女心中一动。
她们今天本来就是要在大皇子面前露脸的,有人衬托才能显得她们的琴艺超凡。
庾朝云将众人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内,似有几分感慨地说道:“我大景朝刚立国五十一年,正如鲜花着锦,蒸蒸日上。”
“自古以来,开国依靠武将,治国仰仗文官。”
“是以,先尚武后重文,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历朝历代的皇帝想要让国家绵延昌盛,终究是要靠文官治国,这一点,任何一个皇帝都心知肚明,所以先帝才会力排众议重新扶持世家,今上登基后也在拉拢那些寒门文臣。
帝心之所向势必会影响整个大景的风气,这些勋贵现在还尚武,但很快也会向他们世家靠拢,学习君子六艺,崇尚高雅之道。
回顾历史,每一朝都不曾脱离这个规律。
听庾朝云这么一说,曾姑娘、赵姑娘等世家女甚是受用,心头的那点憋闷感一扫而空,一个个目露异彩,腰杆挺得更直。
顾盼间,别有一种高人一等的超然与自傲。
百年世家,即便国家朝代更迭,也唯有他们世家屹立不倒!
他们世家是鲜花,而这些个所谓勋贵,祖上不是种地就是放羊,要么就是杀猪卖肉,甚至不乏商贾铁匠之流,根本上不得台面,也不过是陪衬他们世家的绿叶罢了。
“庾姐姐说得好。”曾姑娘神采飞扬地抚掌道。
庾朝云唇角微微翘起,噙着一抹端庄温和的笑容,似乎连那唇角的弧度都是精心计算、演练过无数遍。
她意味深长地接着道:“如今凤阳大长公主还在,等到她……”
她没有再说下去,未尽之言显而易见。
无论凤阳大长公主有过怎样的辉煌,也敌不过岁月,她现在已经年过花甲,年老力衰,怕也没几年了……
曾姑娘轻轻撇了下嘴,略带几分轻慢地说道:“这些勋贵女子平日里舞刀弄剑,个个把凤阳大长公主挂在嘴上,说什么以她为楷模,呵,简直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说着,曾姑娘还故意斜了韦娇娘一眼,就差指名道姓了。
众世家女又交换了一个眼神,细细咀嚼庾朝云方才的那番话,越发觉得她所言有理。
大景以文治国,他们世家才是朝堂的中流砥柱,在不久的将来,大景女子之表率也只会是她们世家女。
绿叶就是绿叶,就该让这些个粗鄙的勋贵女在大皇子跟前原形毕露,让大皇子看明白像韦娇娘、顾燕飞之流根本难登大雅之堂,更没资格成为大皇子妃!
曾姑娘翘着兰花指抚了抚衣袖,从容地起了身,笑吟吟道:“今天且由我抛砖引玉吧。”
她唇角绽出一抹浅笑,带着满满的自信,意味深长。
“我也随你一起去。”赵姑娘也急忙起了身。
在众人的目光中,两人款款地走向水阁的东侧,一直来到了韦娇娘跟前。
坐在窗边的韦娇娘悠闲地喝着酒,喂着鱼,偶尔与顾燕飞说说话,只当没看到。
曾姑娘落落大方地环视众人,朗声道:“韦姑娘,路姑娘,顾姑娘……今日难得大家同堂而坐,庾姑娘又带了名琴‘春雷’,不如我们斗琴助兴吧。”
“……”韦娇娘仰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根本就懒得理她。
莫明奇妙,谁要跟她们斗琴啊!
曾姑娘似乎早就猜到了韦娇娘的反应,谈笑风生地又道:“刚刚在寿安宫,听韦姑娘提起凤阳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殿下的风采实在让我等晚辈敬佩。”
“听闻大长公主殿下不仅武艺高强,琴艺也是超凡绝伦,年少时,曾在北莘城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随后一曲震山河,让敌军不战而败。”
“那一曲《山河日月》由此名动天下。”
一听到关于凤阳大长公主的事迹,韦娇娘的眼眸不由熠熠生辉,昂首赞道:“大长公主殿下英勇果敢,面对百万敌军亦无所畏惧,指天盟誓,与麾下将士共生死,战前书下绝笔:生死无谓,胜败又何足惧!”
“好一个胜败又何足惧!”曾姑娘眸光一转,抚掌低叹道,“韦姑娘如此推崇凤阳大长公主,想来也不惧胜败,敢与我们斗琴吧?
曾姑娘一眨不眨地盯着韦娇娘,她站着,比坐着的韦娇娘高出了一截,举手投足之间,透出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
就差直说,如果韦娇娘不敢与她们斗琴,就是畏败!
“斗就斗。”韦娇娘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脑子一冲血,昂着下巴应下了,眼眸中燃着两簇灼灼的火焰。
斗琴斗的也不仅是琴艺,她们也未必会输!
对于这个发展,身为手帕交的路芩一点也不意外。
韦娇娘自小就是这样,一说到凤阳大长公主,就燃,一个人说上一盏茶功夫也不觉得无聊,连她小时候学琴都是为了效仿凤阳大长公主。
“一言为定。”曾姑娘眼眸波光盈盈,彬彬有礼道:“那就请韦姑娘出题吧。”
斗琴有斗琴的规矩,由应战方出题,再由挑战方第一个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