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一个个地嘀咕了起来。
有的人面露喜色,有的人不敢置信,有的人还懵着……也有人忽然喜极而泣地嚎啕大哭起来。
“哇,我们得救了!”
“太好了,我们得救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我回去就要跟娘说,我们是被皇上派来的人救回去的。”
“……
孩子们三三两两地抱在了一起,热泪盈眶地笑了,一个个神采焕发。
他们还以为他们再也回不了家,再也见不到父母亲人了呢。
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飘荡在这小小的密室内,连那些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锦衣卫都被感染了些许笑意。
何烈看着这些嘴碎的熊孩子就头痛,眼角又抽了抽,转头面对顾燕飞时,又是一派恭肃,客气地问顾燕飞道:“顾二姑娘可还有什么吩咐?”
“已经无碍了。”顾燕飞徐徐地环视四周,“至于这间密室……待到取证后,就烧了吧。”
她一开口,旁边的那些孩子也都注意到了这里除了锦衣卫外,还有一个漂亮得不得了的小姐姐,一道道好奇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脸上写着惊艳之色。
“烧了好,烧了好!”何烈二话不说地连连点头,一副以她马首是瞻的样子。
顾燕飞喜欢跟爽快人说话,就又点拨了对方一句:“邪物最惧烈火。”
不仅是这邪阵,其它邪物也是如此。
何烈若有所思地联想到了那被烈火焚烧的血蛊以及上清,悟了。
“姑娘放心,一定烧得干干净净。”何烈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跟着豪迈地对着下属们一挥手,“把人都带出去吧。”
于是,那些锦衣卫好像赶鸭子似的把近百名孩子都往密室外赶去,孩子们嘀嘀咕咕地往前走,好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
等孩子们走远了,密室中又安静了下来,空荡荡的一片,四面墙壁上那些暗褐色的纹路也更刺眼了。
顾燕飞还在看这间密室。
这墙壁上的聚灵借运之阵对于这个小世界来说,已经相当难得了,这个上清确实是个有天赋的修道之人,只可惜这路走歪了。
“顾二姑娘,请。”
何烈恭敬地伸手做请状,让顾燕飞走前面,两人一前一后地从这间地下密室出去了,一路走出了这座黑黢黢的假山。
假山外,明亮宽敞,碧空如海。
周围一片狼藉,花木东倒西歪,盆景碎裂,花廊被推倒了一半……好似狂风过境似的。
可众人对此并不在意,都是如释重负,觉得连这寒风萧瑟的空气似也清爽了不少。
好几个锦衣卫暗暗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觉得这等鬼地方以后是决计不要再来了。
而那些孩子很快就被一众锦衣卫带出了花园。
何烈本想让人把顾燕飞送回去,却听顾燕飞先一步道:“何大人,我想去看看英国公夫人,不知可否?”
“当然可以。”何烈想也不想就爽快地应了,“人就在正厅,姑娘这边走。”
别说是见一个庾氏,就是顾燕飞想见庾家所有人,甚至是暗地里见庾思,何烈都可以安排得妥妥当当。
何烈亲自带顾燕飞去了庾宅的外院正厅。
四名锦衣卫如长枪般守在正厅外的屋檐下,周围一片肃静,悄无声息,这个宅子仿佛变成了死宅似的,再看不到其他人。
“吱呀。”
正厅的大门被锦衣卫从外面打开了。
里面的庾大夫人、庾氏与庾朝云三人痴坐,皆是忐忑不安,见门打开,齐齐地抬眼朝大门的方向望来。
庾氏眼睛一亮,第一反应就是,英国公来了。
她激动地一抬头,却见一道纤细玲珑的身形出现在了大厅外,雪青衣衫随风扬起一角。
顾燕飞!
庾氏双眸睁大,瞳孔微缩,目光像冰刀一样刮在顾燕飞的脸上。
两人的目光静静地相对。
顾燕飞停在了屋檐下,屋檐的阴影投在她洁白如玉的脸上,眼眸幽深如潭。
庾氏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雍容的面庞绷得紧紧的,直觉地想问顾燕飞来此作甚,但还是咽下了这句话,声音从齿缝里慢慢地挤出:“果然是你!”
即便她已经知道顾燕飞是个精通道术的高人,她依然看不上这么个粗鄙的丫头。
即便再来一次,她也依然不想要这么个心思深沉、锱铢必较的儿媳。
庾氏下巴微抬,姿态高贵优雅地站立着,仍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是我。”顾燕飞直言不讳地点了点头,笑容欢快。
庾氏颊畔的肌肉急速地抽动了两下,差点就维持不住外表的雍容,冷冷地咬牙质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非要和我们庾家作对?!”
顾燕飞定定地看着庾氏。
凝视了她片刻后,顾燕飞勾唇笑了,反问道:“你们夺那些孩子的性命来谋你们庾氏一族百年的气运,有没有告诉他们为什么呢?”
“……”后方的庾朝云心脏猛地颤动了几下,一下子就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之前她想打探,却没有打听到的事。
原来大伯父暗地里竟然犯下这等弥天大罪!
庾朝云的眸光闪烁不定,下唇几乎咬出血来。那她又该何去何从?
庾氏的面庞愈来愈红,娇躯颤抖,一手的指甲几乎掐破柔嫩的掌心,恨恨道:“顾燕飞,我们上辈子有仇是不是?”
两家早已退婚,一拍两散,可顾燕飞这样子分明是对自己怀恨在心,一直针对自己!
“是啊。”顾燕飞泰然地再次点头。
她与庾家人确实是有两辈子的仇。
那时候的痛苦回忆如附骨之蛆一样,纠缠着她很久很久,最终成为心魔的一部分,铭刻在她心灵深处。
这一世,庾家仍然不肯罢休。
想到上清留在大哥身上的那个“印记”,顾燕飞的眸子里泛着渗人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