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业障本该有她一人来承受的。
“瑶姐儿!”韦菀再次喊道,双眸几乎瞠到了极致,眸中的一道道血丝更密集了。
她的后方,那大胡子冷笑着将一把长刀从她背后捅了过去,这一刀干脆利落,毫不留情地刺进了她单薄的后背……
韦菀一眨不眨,清晰地看到许彦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的视线没有丝毫的偏移,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看着许瑶。
她看到了她最宠爱的儿子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她,拍了拍许彦的肩膀,催促着什么。
左右韦菀也是个死人了,许彦收回了视线,一手摸了摸许珞的发顶,轻声安抚着:“我们走吧。”
后方那“得得”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许彦抱着儿子转身就要回马车,淡淡地丢下一句:“别留活口。”
“嗖!”
一道羽箭划破暗夜的空气,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急射而来,如闪电般,带着一股凌厉的锐气。
羽箭自东南方射来,韦菀看得分明,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支羽箭急速地从她的胳膊旁擦过,狠狠地射穿了那大胡子持刀的右手。
“啊!”大胡子口中发出了一阵凄厉无比的惨叫声,不由松开了手里的刀。
那只被利箭射穿的手掌颤抖不已,伤口汩汩地流出鲜血。
“嗖嗖嗖!”
又是连续数箭从黑暗中射出,第二箭自那三角脸的眉心射入,直穿头颅;第三箭穿过了一名劫匪的胸口;第四箭一箭封喉……
这连续数箭射出,皆是箭无虚发。
随着这些中箭的劫匪倒地不起,他们手里的火把也一个个地掉在了地上,周围一下子暗了不少。
“瑶姐儿。”韦菀挣扎着扑过去,一把抱住了狼狈不堪的女儿,背上扎的那把长刀随着她这个动作掉落在地。
鲜血急速地从伤口溢出,染红了背后的衣料,鲜血“滴答、滴答”地滴落地面。
这一幕是何等的惨烈。
方才还忍着没哭的女童在被母亲抱住的那一刻,嚎啕大哭起来:“娘,娘,娘……”
她反反复复地喊着娘,仿佛可以从这个字中得到无限的力量与宽慰。
不远处正要上马车的许彦惊住了,面色大变。
他赶紧朝羽箭射来的方向望去,就见前方不远处一个身穿雪青衣裙的少女骑着一匹红马朝这边走来,手持一把长弓。
在这荒郊野外,相貌清丽脱俗的少女显得分外突兀。
夜风阵阵,撩起少女的裙摆和衣袖,猎猎作响,衬得她的气质飞扬飒爽。
这是何人?!许彦赶紧将怀中的许珞放进马车中,一把拔出身侧的配剑,用提防的目光望着顾燕飞。
他不认得顾燕飞,但是韦菀认得,看着顾燕飞的目光一亮,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之色。
是她,竟然是她!
韦菀的眼眶中盈满了泪水。
那是劫后余生的泪水,此时的她甚至感受不到身体上的疼痛。
许瑶在娘亲的背上摸得满手是血,小脸上惊魂未定,颤声道:“娘,您流血了……”
“我没事。”韦菀柔声安抚着女儿。
她能感觉到身体因为失血越来越凉,却是努力地强撑着。
顾燕飞策马来到韦菀和许瑶母女的身边,一派云淡风轻,心里却是松了口气:差一点就没追上。
为了找这对母女,这一下午也是一波三折。
先是韦菀一怒之下走得太急,卫国公夫人没能在仪门拦下她,后又立刻让人去了吉安侯府,谁想还是晚了一步。
侯府的门房说,韦菀夫妇俩与龙凤胎刚离开,说是去乌山庄小住两日。
于是,卫国公府的一众护卫又快马加鞭地赶去了乌山庄,然而,一路上都没追到人,乌山庄也没有人。
护卫们只得又返回了国公府回禀,这下,卫国公夫人是真急了,她和卫国公一同登门顾府,求顾燕飞帮忙。
“姐姐,你是来救我们的吗?”许瑶也记得顾燕飞,两眼放光地喊道。
“你们也太难找了。”顾燕飞随口叹道。
她不可能提前知道他们会去哪儿,只能在一路上不停掐算,七万八绕地才寻到了这处平日里没什么人来的荒郊野外。
她胯下的汗血宝马得意洋洋地恢恢叫了两声,似乎在说,多亏了它。
确实多亏了它了。顾燕飞摸了摸它修长的脖颈。
虽然……
顾燕飞的目光飞快地在浑身是血的韦菀身上扫了一眼。
虽然韦菀身上的死气未消……
不过,总算是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