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战场的喧嚣声渐渐离他们远去,仿佛一切都不重要了似的。
“大哥,”崔渭目光重新变得软弱,就像是一个需要大哥保护的弟弟,“我想母亲了,母亲可还好吗?”
崔祯的心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朝夕相处的亲弟弟,他亲眼看着他长大,带着他战场厮杀,多少次上前解围,将崔渭的性命看得比他更重。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日,要亲手杀了崔渭。
“大哥。”
崔渭再次呼喊。
崔祯沾满鲜血的手微微颤抖。
“大哥你背我吧大哥。”
“大哥,还是你好……”
“大哥。”
崔祯下意识地回应了崔渭:“嗯。”
崔渭脸上一闪欣喜。
崔祯稳住了自己的手,他重新将铁枪提起来,他舍不得他的弟弟,但是……
“谁人没有父母、亲人?谁不是只有一条性命?”崔祯将手中的长枪刺入崔渭的胸口。
鲜血四处迸溅而出,汗水、鲜血模糊了崔祯的双眼。
崔渭那不敢置信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眼睛中满是痛苦和恐惧,他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崔祯。
崔祯看着崔渭被死气笼罩,崔祯咬紧牙关,崔渭做了那么多错事,他只能死。
崔祯用力,将崔渭的尸身挑起来:“追随梁王谋逆者,一律格杀勿论。”
崔渭的鲜血顺着长枪淌下落入崔祯手心中,鲜血滚烫,如同烧红的烙铁,崔祯却依旧紧紧地握着枪身,让那杆铁枪纹丝不动,就像当年父亲将这枪交到他手里时说的那样。
崔祯脑海中浮现出父亲将铁枪交给他时的情形。
他双手托着枪身,父亲郑重地道:“很沉。”
然后父亲的手也握在那枪身上:“不要动,无论何时,都要握稳,不要动。”
崔渭被杀,朝廷兵马士气又是为之一振,剩下的叛军尽数被压制。
崔祯看向龙禁尉千户:“千户大人,我们该一鼓作气将大同卫所的叛军全都拿下,然后援军永平府。”要不是魏元谌在东边设防,将崔渭拦在宣府以西,他还没有那么容易将崔渭围堵在此地。
崔祯将崔渭的尸身丢在地上,看向龙禁尉千户:“请大人将崔渭人头送回朝廷复命吧!”
崔祯说完来不及擦拭手上的鲜血,重新翻身上马,带着人手向下一个卫所驰去。
那威武的身影,被马蹄激起的尘土笼罩住,透出几分苍凉。
……
顺天府,大安山。
赵祺一直让人盯着京中的动静。
周择敬失踪之后,案子好像就停滞不前,府衙的人将精神都放在追查周择敬下落上。
按理说这是好事,至少留给了他时间,让他集结兵马,可他却又觉得有些不对。
魏元谌出了京,但顺天府苏甫和坊间人查案不似从前那么厉害,也不至于突然就查不下去了。
至少现在他们应该盯着曹家。
赵祺思量,一下子静下来,也许是没有了线索……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将一切都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