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身子向后仰,下意识地想去看已经走进内院的东方不败,转头压低声音对顾客慈道:“你哪来的孩子?收的徒弟还是……”
顾客慈嫌弃地瞥了陆小凤一眼,抬手将花满楼怀里四脚朝天的貂翻过来,叹气道:“貂没个貂样……”
花满楼缓缓低头,感受着怀中小火炉一般的毛绒绒小身体,福至心灵:“顾兄说的孩子莫非指的是……”
“对,就是它。”顾客慈理所当然道,“他跟在我和东方身边性子有些左了,整日里打打杀杀的,时间长了恐怕日后再难改回来,我想着送到花兄身边,让花兄替我们养一阵。”
陆小凤表情古怪,面前这一副场景活生生便是无奈操心的老父亲将自家无法管教的孩子送去给书院好脾气的教书先生——如果忽略孩子是个毛绒绒的雪貂的话。
花满楼却是微微笑开,全然没有因为被托付教养一只貂儿而表现出异样,似是想了想,然后对顾客慈点头道:“我明白了,过几日父亲寿宴散去,我会将貂儿带去百花楼,那里有很多花,还有南来北往的不少客人,很多故事,貂儿应当会喜欢那里。”
顾客慈松了口气,语气十分真诚:“多谢。”
陆小凤:“……”
真就一个敢送,一个敢收?
而且听花满楼的那语气简直不像是养了只貂,倒像是收了个学生。
此时花满楼怀中的雪貂竟然像是听懂了两人的话一般,原本趴着的姿势顿时转为在花满楼的手臂间正襟危坐,两只小爪子抱在一起像模像样地朝着花满楼拜了拜。
花满楼到底看不见,也想象不出怀中雪貂的动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顾客慈站在旁边欣慰地看着面前的一幕:“它在行拜师礼。”
花满楼顿时笑弯了眼睛,抬手撸了撸雪貂的小脑袋,轻声道:“乖。”
面无表情的陆小凤:“……”
到底不正常的是这两人,还是我自己?
***
深夜,顾客慈抱着东方不败,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东方不败喜欢靠在顾客慈怀里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时的放松,听顾客慈说到雪貂的事,出声道:“花满楼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雪貂跟在顾客慈与东方不败身边久了,貂脑袋里的思想其实早就深受两人影响,如今缺的只是对人性的认知与对人的偏爱。
顾客慈想要一个对人心存善意的主神,再也没有比对世间万物都充满喜爱感恩的花满楼更为最适合的人选。
顾客慈轻抚着东方不败的长发,柔声道:“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不太想让它跟着我们去宸王陵。”
东方不败微微闭着眼,唇角微动:“可是想起什么了?”
顾客慈嗅闻着东方不败发间的冷香,顿了一会儿才道:“没有,只是一种下意识的想法。”
下意识的,顾客慈觉得应当让雪貂避开宸王陵中的东西。
“朝廷恐怕没那么容易同意我们进宸王陵,估计需要用上些手段。”东方不败的手搭在榻间,指尖轻轻敲打着床榻,“玉教主应当早已先行一步赶至京城了。”
现下便是看皇家对宸王陵的重视到底有多少。
顾客慈又是一阵沉默,缓缓伸手圈住了东方不败的腰身,忽然道:“……若我真是宸王,那当年宸王的死,应当不是病故。”
东方不败的手指顿时停住。
“我当初在主神空间醒来,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能够表明身份的东西,脑海中也没有丝毫记忆,但是我的手中拿着一把匕首。”
顾客慈握着东方不败的手轻轻扶上自己的左胸处:“而这里,曾经有一道匕首贯穿的伤疤。”
只不过后来顾客慈用任务积分重塑身躯,这才去掉了那道足以致死的伤口。
东方不败的眼中骤然迸发出浓烈的怒意,咬牙冷声道:“他们怎么敢——”
“不是被逼的,应当是我自愿。”顾客慈安抚地轻吻东方不败的侧脸,手指缠绕上东方不败的手,掌心相贴,“那把匕首刀柄中有张纸条,是我在一次主神副本中无意间发现的,上面写着一行字。”
“【记得回家】”
***
“进了桃花堡?”
喃喃自语了一句,白衣青年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边,发了一会儿呆,待到他回过神来,面前跪着的男人已经是冷汗涔涔,他感觉有趣,当即温温和和地笑问道:“你在怕我?”
那男人艰难的动了下喉结,努力维持声音的平稳:“回九公子,属下……”
宫九见他那副样子却又没了兴趣,收起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道:“无趣,下去吧。”
那男人却是大松了口气,当即用最快的速度退出了房间。
宫九是个很无趣的人,他名下开着数以千计的赌坊却不赌钱,出入妓|院酒坊却从不沾酒。
女人,财富,天下男人趋之若鹜的东西,他都不喜欢。
他只想努力让自己觉得活着有趣,努力活下去,因为他还没想好要怎么报复那个将权势地位看得比妻子儿子还重的父亲。
一个人静静|坐在房间里想了想,宫九想到了小老头吴明提到那“顾客慈”时的重视,歪了歪脑袋。
——不要让别人有机会杀了顾客慈?
那若是顾客慈死在他手上,小老头一定会大发雷霆吧?
上一次小老头发怒将他钉进棺材里几天?三天?四天?还是五天?宫九喜欢那种濒临死亡的痛苦和快|感,这让他能清楚得感觉到他还活着。
痛苦是这个是世界上最能令宫九感到温暖快意的存在。
宫九努力回想了一阵,放弃了努力。
按着腰间的短剑站起身,一身白衣的宫九缓缓走出了这家开在闹市间的胭脂铺子,走着走着他忽然抓住一个身材健壮的汉子,嘴角牵起一抹笑意问:“请问桃花堡怎么走?”
那被冷不丁拽住的汉子当下瞪圆了一双牛眼,大骂道:“滚开!这几日是怎么了,到处都是你们这种提着剑就当自己是个东西的小白脸!”
宫九被兜头骂了一通,他甚至感觉到这汉子粗鄙的动作间有飞沫溅在了他的脸上,他的嘴角向下撇了撇,有些不高兴了。
“你——啊!!”
伴随着男人凄厉的一声惨叫,健壮如牛的汉子倒在地上弓起身子痛得蜷缩起来,那双原本长着眼睛的眼眶在男人的指缝间不断渗出鲜血。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宫九与那男人所在的地方百姓顿时慌乱成一片。
宫九抬脚踩着男人的手臂,蹲下身子将手中两个滑腻的带着弹性的东西轻飘飘地塞进男人的手心,随后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抽出手帕擦拭干净手指,又随手拽了一个书生过来,温柔地询问:“请问,桃花堡怎么走?”
那书生哆哆嗦嗦地说了方向,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如修罗一般可怖的白衣公子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背影很快消失在街道的转角。
“哎呦喂,你这胆子可够大的,桃花堡是往那边走吗?这样的人物你都敢往错路上指?不怕回来收拾你?”原本躲到一边的人见煞神走了才从铺子里窜出来,一把拽住那书生。
那书生抖着下唇吓得面无人色,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没有啊……我说的是南边啊!!可那人要走北边,我哪敢拦?”
***
翌日,从外面回来的陆小凤身后跟了一位白衣青年,长相俊秀,透着一股子贵门公子的气质。
“这位是?”花满楼问道。
“他叫宫九,也是来给花伯父祝寿的,但好像是迷路了……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正问路呢。”陆小凤笑道,将请柬递给了花满楼。
花满楼接过请柬,心下暗忖。
宫九……?
怎么好似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