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这里是南王另外置办下的一处宅院, 但明面上南王却从未踏足过这里,只因为这里与南王府虽然隔着小半个应天府,地下的暗道却将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建筑连接在了一起。
坐在铜镜前的女人将头上的金钗一一取下, 她的身上穿着的本就不是艳丽的颜色, 如今褪去了外纱,换了件墨色的大袖,抬手捻着一只白玉兰花轻轻斜插入发髻之中,手指微动,拢了那盘起的妇人发髻,静静看着镜中影影绰绰的面容。
随着耳边的系统提示音嘀地一声轻响,女人站起身来走出房门。
外面候着的侍女躬身道:“杨夫人。”
“咳……人到了?”只是微微几步路而已, 女人便已经有些些许的喘意, 压抑着轻咳声问道。
“是。”侍女上前扶住了女人的胳膊,轻声应答, “临安府那边传回来的消息, 桃花堡被日月神教的人封了门, 不让那些前去贺寿的武林人士进出,咱们的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浑水摸鱼闹过了,这会儿有不少想要来声讨魔教猖狂的正道人士正在来的路上呢。”
女人的脚步一顿:“封门的原因呢,可有消息传出?”
“日月神教的人虽守得严实, 却没有阻止消息传出。桃花堡请去的大夫是咱们的人, 虽说没见到伤患,但探查出了是那日月神教的教主夫人被人当胸一剑刺中了心口,听说人当场便晕死了过去,伤得想必不轻。”
女人搭着侍女的手一紧, 情绪起伏间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但饶是如此, 那显得有些凄厉的笑声却还是不停从她口中咳出:“哈哈哈哈哈、好啊!果然……果然!你也有弱点!这是你欠他的……欠命还命,天经地义哈哈哈哈哈哈……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那侍女只是安静地扶着女人,在女人的身躯因为脱力向下滑去的时候撑住她的身子,轻声劝道:“夫人,注意身子,大夫叮嘱过这几日用了药您身子弱,不能动怒。”
女人死死攥着侍女的手臂借助支撑稳住身躯,眼中迸射出的是几十年死寂中从未有过的炫目:“快,命人去查探,不论折损多少探子,都务必要问清楚那日发生的事情!一句不差,一个细节不落地回禀于我!”
***
桃花堡东苑里,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几乎已经救不回来的顾夫人却怀里端着一盆切好的鲜果啃得起劲,旁边坐着毛绒绒的雪貂,时不时伸爪子从他盆里捞两块出来抱着啃。
自从那日顾客慈浑身是血被东方不败抱回来之后,第二天便伤口开始愈合的顾客慈已经能下床,第三天除了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整个人已经是活蹦乱跳。
只不过因为之前出去一趟就带回来一个窟窿的前科,顾夫人被东方教主关在东苑里自我反省外加掩饰顾客慈异于常人的恢复能力。
这些日子以来东苑里的所有下人都被东方不败遣退,除了每日送餐没有任何人能靠近,这几日别说是麻烦的代名词陆小凤,就是连只真小鸟都不敢飞进东苑里。
脚步声传来,顾客慈听到响动抬头看过去,就见东方不败面色铁青的往这边走,愣了一下,将手里的瓷盆放到一边站起身就要迎上去,却见东方不败脸色更加难看地开口道:“站住!”
顾客慈:“……?”
他又哪里惹到东方不败了?没有吧。
那日他问出那个问题之后,东方不败却是没有回答,只是命人打了盆水来一言不发地替顾客慈擦拭了沾染了血迹的身体,伴随着夜色降临后便熄了蜡烛静静躺在了顾客慈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顾客慈也没有再问出那个问题,有些事情他与东方不败总会产生一种惊人的默契。
——东方不败从不会因为他的每一个选择决定后悔,但是横亘在二人面前如今的问题却并不是单纯的情爱那么简单。
只见东方不败深呼吸了一下,似是将什么令他难以言喻的画面挤出脑海,他咬着牙问顾客慈:“倘若本座用鞭子抽你……”
“夫人!我最近乖乖养伤,没做什么要用鞭子抽来家暴的错事吧?!”顾客慈一脸惊恐的后退了一步。
东方不败眯起凤眼盯着顾客慈好半晌,见顾客慈面上的惊恐不解并非装出来的,这才抬手揉了下鼻梁放缓了紧绷的肌肉,朝着顾客慈走过来。
顾客慈也看出东方不败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得不轻,疑惑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个宫九……”东方不败话说到一半,颇有些一言难尽的模样,顿了好半晌才道,“你对他没有印象?”
顾客慈摊手:“要是真对什么有印象,那也该是我哥吧?”
宫九这个名字和他的长相,再加上年龄,顾客慈会认识才奇怪。
顾客慈牵着东方不败的手往房间里走,一边走一边问:“他有什么不妥吗?”
东方不败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他也算是见过江湖大风大浪的人物,但是如同宫九这般的奇葩疯子,简直是生平仅见:“他应当是同你修炼了同一种功法,虽未大成,但身体已经有了很强的自愈能力,只不过……”
东方不败捂住嘴蹙着眉头,一想起那个画面就着实有些恶心,干脆道:“你自己去看罢!宫九乃是太平王世子,若要算起来,还是你的侄子。”
顾客慈莫名其妙被东方不败眼神嫌弃地推开,从来没有经受过这样对待的顾夫人不由得对那位一个照面就给了他当胸一剑的便宜大侄子产生了一丝好奇。
见顾客慈拎着雪貂要出去,东方不败出声道:“等等,貂留下。”
一人一貂同时回头,雪貂看了眼顾客慈,听话地跳下顾客慈的肩头跑到了东方不败的脚边站定。
这两日总有一种夫人崽子亲亲密密,自己被扔过墙头的顾客慈憋了下嘴,轻哼一声离开了。
东方不败在桌边坐下,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雪貂会意地跃上桌面乖巧蹲坐,一双黑溜溜的圆眼睛看着东方不败。
那天顾客慈与东方不败坦白之时雪貂就在窗台上听得一清二楚,它可没有老顾那样的定力,这几日一直抓耳挠腮地想知道东方不败到底是怎么想的,今日东方不败单独留下它,难道是也像上次那样要说什么吗!
“吱吱吱!”雪貂十分积极地表现出自己是一只乖巧貂的貂设。
东方不败皱眉:“你不是会说人话吗?”
雪貂:“……”老顾,不是我说,你老婆真的很难伺候。
“咳,那……说点啥?”雪貂小心翼翼地开口。
东方不败:“当初他落入这里,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是主神的意愿?”
雪貂麻爪了,没想到东方不败一开口问的直接就是切入中心的问题,小爪子在桌面上划拉了半天犹豫着不吭声。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本座想干什么?”东方不败好整以暇地低头看着雪貂小小的一只。
毛绒绒的小身子,脑袋也就拳头点大,又有用又好骗。
“咳……那什么,这事儿他可能自己忘了。”好奇心害死貂,雪貂的小爪子一张一张的,扭扭捏捏道,“当时他把我偷出来藏进外衣兜里,然后主神空间受损开始崩塌,他就直接不管不顾地往下跳……我都吓死了,以为刚醒就没命了,大声喊问他去哪,他那会儿冷冰冰的不似个人样……然后主神缓过劲儿来要抓他,他一动不动的就直直往下掉,眼看着就掉进主神防护网里了……”
“然后我看到他手里紧紧攥着个纸条,费劲扒拉出来还是个半张!”雪貂鼓了鼓腮帮,想起当时的事儿就生气顾客慈的不着调,“我看上面写的回家,那会儿也没多想,下意识地就把他带回数据库里显示的出生地了。”
“来了这我才发现那是主神给出的传送坐标,我和老顾正好自己跳主神坑里了。”雪貂低着脑袋继续盯着自己的小爪爪看,“再然后,老顾醒来之后性情大变,整个人摆烂得不行,我也就没敢说这事儿……只想着怎么藏着他的身份,最起码在他伤好之前别被主神派来的人抓到把柄。”
“那他之前有什么不能接触的药或者别的东西吗?”东方不败继续问。
密室里的事他已经仔细询问过陆小凤,除了宫九的那一剑,更为奇怪的是那个破碎的瀚海玉佛发出的气味,整个密室里的人都觉得心旷神怡,事后也并未有所异样,只有顾客慈一人当时表现得像是喝醉了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