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 到场的武林人士算上陆小凤自己,足足超过二十之数,他们有些是名门正派的掌门,有些是江湖上势力盘踞一方的主事者。
皇城之上的琉璃瓦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哪怕在黑夜中都隐隐流转着光。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本事登上这皇城之内的殿顶观战, 而有本事上去的人也并不都会选择踩踏在朝廷天子威仪之上观战。
能达到他们如今的地位, 没有几个是蠢人,在今夜决战之前的暗潮涌动中, 他们虽然对即将开始的决战抱有期待,但面上的表情却都十分严肃。
他们已然知道今日这太和门进来的容易,出去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因为除了这些或站立在屋脊之上,或立于院中的武林人士,身侧配刀, 脚下无声的御前侍卫也已经聚集到了这里,他们不着痕迹地站在离开太和殿的必经之路上, 巍然不动。
这些人虽然穿着大内侍卫的服饰,呼吸吞吐与微微凸起的太阳穴却表明着他们的武力,他们或许是平日里隐藏在大内中的高手,也想来一睹当世两大剑客决战的风采, 也或许是来……留住一些今日不应该自这里走出的人。
两条白色的身影由远及近飞掠而来, 一人翩若游龙,裹挟着冷冽寒意, 一人宛若御风,轻若盈羽, 但两人的白衣均是不染尘埃, 手中之剑也都战意凛然。
“王叔可能预测这场决战的输赢?”站在殿前的朱嘉熙也抬头看着那玉圆月比肩的两位剑客, 眼神里带着赞叹。
幼时他也曾练过剑, 但却好像在武道之途被死死堵上了所有的窗户,半点悟性也没有,反而是九哥,不论是多复杂的剑术拳法,只要他看过一遍,不多时就能做出个七七八八,小时候可谓是赚足了他敬佩向往的小眼神。
顾客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今日这场决战会比,但能不能出来个输赢却不一定,于是淡淡道:“陛下的奏折可是批阅完了?”
子时过去后不久便是早朝,留给朱嘉熙的时间可并不多,留给他们的时辰只会更少。
朱嘉熙长长叹了口气,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大殿内,他身侧依旧跟着诸葛正我,但宫九却不知所踪。
顾客慈的手中握着龙吟剑身边却不见东方不败与雪貂。
今日多出来的缎带中有一半人是从平南王处得到的缎带进来浑水摸鱼,图谋不轨,而另一半则是顾客慈这里出去的,给的是所谓五岳剑派的掌门人们,还有京城附近江湖势力的几位主事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仗着自己的本事孤身一人来到这皇城大内之中,但今日来的人对顾客慈的计划来说,已然是足够了。
月光下,玉罗刹所在的屋顶之上忽然出现一道红色的身影,那人俊美的眉眼冷漠,长发束起,臂弯中抱着一只雪白色的雪貂,不是东方不败是谁。
在场的人都认出了东方不败,也都看到了从内殿执剑走出的身形清瘦面容含笑的宸王。
西域、海外、朝廷、武林。
当今不世出的四位宗师大圆满竟然被一场决战齐聚在这皇城的紫禁之巅。
忽然,一声惨叫划破了黑夜,也引来了正在对视的叶孤城与西门吹雪的侧目。
一个蒙着面看不清面容的剑客忽然拔尖对着身侧的大内护卫拔剑相向,他的动作来的猝不及防,下一瞬,其余大内护卫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但突然发难的江湖人士并不止他一人,一时之间那拿着平南王缎带进入大内的十三个武林人士全部动手,顿时搅乱了原本屏息等候决战的平静。
太和殿屋脊之上的叶孤城收回视线,看向南书房的方向:“看来已经开始了。”
西门吹雪的手指抵在剑鞘之上,冷冷道:“你也要参与其中?”
叶孤城:“不。我既已在这里,便不会再踏入其中。”
西门吹雪的剑缓缓出鞘,面容虽冷,眼中却蕴含着灵魂全部的炙热与决绝:“甚好,君可愿与我一战!”
叶孤城手中的剑亦是好剑,他的父亲并未习武,但他手中的白云间却是叶家祖传的神兵利器。
“善。”
从殿门口缓缓走过来的顾客慈笑了,他没有去看另一边看过来的玉罗刹与东方不败,也没有给眼神深沉阴鸷暗含打量的吴明视线,他看向太和殿前的一片乱象与地上沾染的血迹,轻笑道:“皇宫大内,紫禁城中,诸位是否……过于放肆了些?”
语气虽然淡淡,但那冲天而起的剑意却将他身后太和殿上拔剑对峙的两位剑客都压了下去,锐利而难以匹敌的剑气朝着作乱的那十三个江湖人径直刺去!
他手中的剑还没有出鞘,那十三个宵小之徒已然被剑气刺穿了气海,被动作麻利的大内护卫捂了嘴像麻袋一样被拖了下去。
宫中训练有素的宫女太监从各个廊口中鱼贯而出,冲洗清扫的动作有条不紊,不见丝毫慌乱惧怕,倒显得其他那些表情难看的武林人士有些势弱。
他们再次对视,然后瞥了旁边不停苦笑着摸自己小胡子的陆小凤一眼。
银白色的圆月悬挂在天边,夜风中带着尚未散去的血腥气。
子时已至。
今夜太和殿上剑客对峙,皇帝自然不会在两人脚下的太和殿内批阅奏折,而就在这暗潮涌动的黑夜之中,平南王父子与一位身着白衣的剑客在早已打点好的护卫中一路畅通进入了皇帝所在的南书房之中。
“陛下,可要用些茶点?”自幼伺候在朱嘉熙身边的大太监王安上前轻声询问。
朱嘉熙手中的笔一顿,转头看了眼王安,淡淡道:“呈上来。”
王安的心中一跳,方才陛下看过来的眼神,似于平常不同。
……或许是自己今夜太过紧张了罢。